变态记忆
我想这是个有趣的话题,我认为他会接茬问关于精神病和电梯的事情,但他显然是个思路很集中的人,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接着问:“没有简历,我怎么面试你?”
“应该有一张履历表让我填的,在正规公司。”我不是故意要气他,我只是觉得他斜着眼睛看地上的样子令人不爽,“我应聘的职位是电脑维护,应该是技术部门来面试我,或者人事部也可以。”
“在我们这儿维护电脑的人就是跑客户的人,跑客户的人要兼职维护电脑。”他没好气地说,仿佛是在和我赌气。
“你应该说客户经理客户助理,而不是‘跑客户的人’。”
他终于决定瞪着我。
我说:“你到底想要招什么样的人呢?跑客户的,修电脑的,站街的,卖笑的,开电梯的?”
他指着门对我说:“滚出去!”
我站起来就走。他大概觉得不过瘾,先于我一步冲到门口喊:“保安!把这个人赶出去!”我说:“你应该叫他‘巡逻的’!”
我走出门,听见对面会议室里齐娜在大叫:“你脑子有病啊给我做脑筋急转弯,阿拉丁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你招文案还是招傻逼啊?”门呼地拉开,她和我打了个照面,怒气冲冲地问我:“阿拉丁的哥哥叫什么名字?”我说:“阿拉甲,阿拉乙,阿拉丙。”她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对那个智力大赛的主持人说:“你真愚蠢。”
齐娜的智商,按照她自己的说法,高达一百四十一分。
“IQ的每一段都有文字定义的,低于二十分称为白痴,二十到五十之间的是痴愚,五十一到六十的是愚鲁者,再往上一点就是阿甘了。但是在超过一百分的人群中,就没有类似的定义,好像我们这种人不具备人类学的研究价值。福柯你知道吧?他情愿研究精神病和变态的,也不愿意研究我们这种人。”
“你们这种人之中也有精神病和变态的。”我说。
“我说的是正常的那类,像我这种的。”
不幸的是,她被我们定义为EQ甚低的那类人。严格来说她和锅仔是同类型的,不过她没有锅仔的偏执,她是狂躁和愤世,我不知道该怎么样给她定义。在走出广告公司的时候她犹在给面试官的智商下结论:一个愚鲁者,居然给她做脑筋急转弯的题目。
她的面试官给她做了一串题目,三十五支球队打淘汰赛多余一支轮空总共需要打几场比赛才能决出冠军请在十秒钟内计算出来,十根蜡烛点着被风吹灭了一支最后还剩几支,诸如此类,她都回答了上来。“我心想去他妈的,都是IBM和微软招聘的考题,网上都有的。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比尔·盖茨了。”她说,“直到他问我阿拉丁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这题目也是微软招聘的考题?”
“不是。”她说,“他妈的当然不是,垃圾电视节目里的题目,我竟然卡住了。”
“他显然是被你的IQ给震惊了,出牌不按常理了。”我说,“你就翻脸了,对吗?”
“你也翻脸了,那戴眼镜的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只是不喜欢他的眼神。”
“我决定再也不去什么鬼公司应聘了,我死磕德国公司,只有在精英分子的笼罩下我他妈的才不会觉得自己愚蠢。我劝你也去找份体面的工作,遇到电梯间的白痴,八流公司的傻逼,你的人生简直像他妈的一场灾难。你就算再美,照着一泡尿打扮自己,你也美不到哪里去。”齐娜的脏话频率猛增,狂躁和愤世喷薄而出,我赶紧离她远一点。她又说:“实在不行,你去广州上海也行啊。”
“你咋不去?”
“我嘛,别人给我算过命的,我很年轻的时候就会客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