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黄鼠狼专咬病鸭子
雨亭笑着说:“诗人都有些古怪,小巷深处,老屋孤灯,才有意味。”
老庆摇摇头,说:“我看他是图便宜。”
雨亭一指前面,“旅馆到了。”
门口有个招牌,门脸儿不大,墙皮斑驳。二人走进去,向门口打盹儿的传达室人员询问一下,径直走了进去。
在103号房间前,老庆敲了敲门。
半天才听到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谁呀?”
“诗人飞天的代理人。”
“哦,等着,我来开门。”
踏里趿拉的声音。
门开了,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一个尖尖瘦瘦的男人出现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更显得灰暗,很有几分菜色,穿着一件褪色的蓝褂子,一条黑裤子,趿拉着拖鞋。老庆明显地看到他长长的脚趾甲,灰色,他立刻联想到烂掉的白菜叶上的毛毛虫。
雨亭说明来意,对方示意他们坐下来。
床上堆着一条被子,桌上放着他自带的一个大水缸,碰掉了一些瓷,图案是只公鸡。
“你们想看看证据吗?”他露出一排焦黄的牙齿。
老庆点点头。
他从床下拉出一个皮箱,用钥匙打开箱锁,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书稿,书稿泛黄,还有水渍。
雨亭接过书稿,书稿上歪歪扭扭写着诗。
雨亭仔细阅读,果然和飞天的诗歌大有相似之处。
老庆也翻了几页,他认出就是飞天的诗歌。
雨亭问:“你这是什么时候写的?”
那人拍了拍小脑袋,说:“让我想一想,已经很久了,大概是八十年代吧。”
老庆问:“在哪儿发表的?”
“手抄本,手抄本,很多大学生、中学生都抄过。”
“你今年多大岁数了?”雨亭问。
“虚度六十二年。”他眯缝着眼睛说,目光的颜色是褐色的。
老庆又问:“你这手抄本经什么人抄了?”
那人翘起二郎腿,说:“我爹,我娘,还有我三叔……”
“他们都在吗?”
那人摇摇头,说:“都死了。”
雨亭又问:“那么谁能证明这诗是你写的呢?”
那人回答:“我查了《中国当代文学家辞典》,算了算,飞天今年只有35岁,而我已经62岁,我比他大27岁,他比我少27岁,我们俩人的诗一模一样,那诗自然就是我写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不会有错。我要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要请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人民日报、新华社、北京日报、北京晚报、北京娱乐信报、足球报的记者都参加,我要当场揭露飞天,将真相公布于众!这个飞天太不像话,他的毛还嫩了一点,竟敢抄袭我的诗!我要起诉他,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100万元。同志们,你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血汗付诸东流,不能看着我的劳动成果被剽窃,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坛最大的剽窃案。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失眠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了,我太惨了,我太可怜了,同志们,你们能看着一个老实人受欺负吗?我虽然没有加入作协,但我确实是民间的天才……”说着他竟呜呜地哭起来了。
雨亭劝道:“有话慢慢说。”
老庆说:“先喝口水。”
那人道:“别碰我,我烦着呢!”说着,他神秘地来到门口,拉开门,往外瞧了瞧,又关上门,用凳子顶住门,悄悄地说:“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李白和杜甫他们两位,别看一个长得白白胖胖,一副富态相;一个长得又尖又瘦,一副穷酸相,他们也都抄袭我的诗,这可是文坛奇案啊!我冤枉啊!”说着,抱头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