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屋内一片辉煌
雨亭望着窗外那一株株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白莲,那一蓬蓬绿油油的荷叶,心里不免有几分惆怅。
掌灯时分,银铃如约来到了茶屋,她一头乌黑的短发,本来就生得黝黑,偏偏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裙子。
“老庆,我给你当帮手,这个茶馆是你主唱,我抬轿子。”银铃发出一串笑声。
老庆说:“痛快,我跟大师合作,这金蔷薇茶屋还能不兴旺吗?银铃,你会看风水,咱们这茶屋风水如何?”
“当然兴旺,坐西朝东,前有福海,后有竹林,霞光万道,白莲千朵,银铃老庆,真是吉利!”
雨亭道:“银铃已经来看过风水了,这风水和迷信还不一样,你看山西这地方挺穷,可是五台山却风景殊异,黄瓦红墙白塔绿树,十分幽静。南京中山陵紫气东来,也很庄严。北京十三陵山环松绕,十分气派,这里头还是有学问的。古代皇帝建都也看天文地理的环境,总不能把首都建在地震带上火山口上、洪水泛滥之地,也不能建在深山之中。像北京、南京、西安、洛阳、杭州、开封、咸阳,都是难寻的宝地。就北京而言,房山又是一方圣土,是祖先诞生宝地,有云水洞、石花洞、云居寺等,金朝皇帝还把皇陵移到这里。”
银铃在茶屋巡视一番,问雨亭:“茶圣陆夫子的塑像怎么还没到?”
雨亭一听,急道:“是啊,这事是由黄秋水操办的呀!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黄秋水家住和平门附近一个三室一厅的住房。
老庆赶到他家时已经很晚,黄秋水趿拉着拖鞋,老眼昏花地开了门。
“老庆到了,庆爷,里边请。”
老庆走进客厅,桌上饭菜狼藉,东西零乱。左侧书房内密密匝匝地摆满了书籍,多是五十年代的文学名著,也有一些俄文书,褐色的地面上摆着一堆拖鞋。
大卧室内一张双人床,被子已多年未叠过,上面铺着紫红被罩;屋角有一架黑钢琴,又旧又老,活像一具棺木。茶几上放着景泰蓝花瓶,瓶内插着一束枯萎的红玫瑰。
壁上挂着一幅沙龙书法家郑久康的墨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笔势磅礴,气象万千。
“您把陆羽,陆老夫子的像给请到哪儿去了?”老庆劈头就问。
“哎哟,庆爷,那塑像还有两天就完,我保证亲自送去。”黄秋水堆了一脸笑。
“庆爷,看座,您是喝咖啡还是可乐?”
“老规矩。”老庆落座。
“好,沏咖啡。”黄秋水到厨房里去了。
“别加糖,省得得糖尿病!”老庆冲厨房喊了一声。
“好,不加,不加。不过,吃糖跟得糖尿病没什么关系。”
黄秋水依旧锁着一个房间。
黄秋水和一个叫伊人的少女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后来伊人远渡重洋。她在山腰埋葬了黄秋水的情诗,也埋葬了一个动人的故事。黄秋水为此大病一场,他在家中开辟一间曾与伊人生活过的房间,锁住了那销魂时刻。他曾和伊人在这间屋内谈人生,谈理想,谈诗歌……伊人在他的薰陶和教诲下也成长为一名诗人。
老庆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有点紧张,手出了汗。
厅内吊钟敲了二十二下。
猫头鹰的眼睛亮了,转动着,骨骨碌碌。
黄秋水把煮熟的咖啡端到老庆的面前。
老庆说:“黄老,我最喜欢您弹吉他,您来一段。”
黄秋水从墙上取下吉他,拭了拭尘土,盘腿坐在沙发上。
“庆爷,想听什么?”黄秋水秃脑壳就像鸡蛋壳,晶莹透亮,汗津津的。他的两个眼珠又黑又亮,就像水银。他瘦得就剩一副骨头架子,可是喜欢穿紧身背心。
黄秋水干脆席地而坐,轻弹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