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过了,自己要鼓更大的气力回过去。拗不过劲,陶欣语还是接通了电话,杜冰心“喂”了两三声以后,她才从嗓门眼里干憋出一丝音。“欣语,老师中午想请你吃个饭,在学校后街的潮州菜馆,十二点钟,不见不散。”
陶欣语果然是比杜冰心到得晚了一些,她走得这一路,想遍了各种极坏的可能。揣着一颗哐哐乱撞的心,坐在杜冰心的面前时,她只能紧缩着肩膀,强力掩饰着心底的慌乱。杜冰心推给陶欣语一杯普洱,说了句:“先暖暖吧。”
她也知道要暖的不是她的胃,而是她的心。陶欣语双手揽着茶杯,迟迟不肯端起来送进口里。
“欣语,老师有话对你说……”
“杜老师,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直到这一刻,陶欣语才知道,她就是撑再久,也撑不过这一关,她知道她会哭的,会像个孩子那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杜冰心起身站过陶欣语的身侧,把陶欣语拥进了怀里,沉沉地在她头顶吐了一口气,“欣语啊,现在的杜老师不再是杜老师,就只是个寻常的女人。杜老师当你是我最亲近的学生和朋友。咱们女人之间,是不是能够说点自己的私房话呢?”
陶欣语抬起眼帘,似懂非懂地闭合然后又张开。接着耳边又是杜冰心的一声长叹:“杜老师昨天离婚了,离婚的念头我很早就有了,下不了决心的缘故……起初还以为是对一个男人的依赖,醒悟过来才知晓,女人赖得起的只有自己而已。他是一个不值得我们留恋的人,我们都该不顾一切地打破尘俗,追求自由。自由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对一个女人尤为重要。杜老师今天自由了,获得重生了,杜老师要感谢一个人,感谢一个和我同样获得了重生的女人,欣语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杜冰心试探地扬了扬眉尖,陶欣语自顾投入地哭着,不再言声,杜冰心紧了紧臂弯,在陶欣语的外臂轻拍两下,接道:“欣语啊,你还很年轻,以后的人生还太长太长,真的要把握好自己。不要满足于现状,振作起来,为你的法国之行做好最后的冲刺和努力!人只有站得高才能望得远啊!”
陶欣语紧握着杜冰心的手,五指涨得通红,脑海里久久飘散起那年、那天、那直上云霄的灰烟……她还想说对不起,可出口的却是无数个谢谢你。
陶欣语和杜冰心分手后,并没有马上回家,她搭公车回到了以前实习的歌舞团,在舞团附近有一座陈旧的地王庙,去拜的人极少,常驻在庙里的只有一位哑口的守门大爷。她从前不顺心时总是跪在这里请愿,人说愿望如果实现了,却没有还愿的话,就会遭到报应。她果真是有个愿望没有还上,不知道自作孽能不能强算遭天谴!
再次跪到这里,萧瑟的东风从背后刮过,两扇门板支吾着摆动了数个来回,门环噼里啪啦地叩击着腐朽的木体,声音被动得可怜。老大爷仍旧是裹着那件脏兮兮的军大衣,闭目蜷缩在功德箱旁边,陶欣语靠过去投币的时候,看到他张了张眼。
晚饭时间过去,陶欣语才回家。家里有人的时候,她习惯敲门,即便自己带着钥匙。
楼道里弥漫着厚重的灶火味道,熏得人发晕。门敲了很久,母亲也没有来开。待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门被从里面锁死了,怎么也打不开。她激切中感到那种怪异的味道,像是从自家屋里窜出来的。可任凭怎么叫唤,屋里面都没有反应。
母亲去哪了?无奈之下,陶欣语拨通了110。两个民警赶来,用了三四分钟的时长,才卸下了门上的防盗锁。这短短几分钟,她觉得等出了一个朝代那样的漫长。门被推开的一霎,三个人都惊怵了。浓烈的燃气味铺天盖地地翻滚而来,到处充满了鲜血腥腻的宣泄。地板上满是酱红色的脚印和拖迹,被肢解的尸块,正一刻不停地隔着碎烂的布衣向外渗血。陶嫣然平妥地躺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