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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出来帮着把琵琶拖进屋里。

    琵琶冷不防退兵了,走进屋子。何干跟着她上楼。

    “别作声。”何干等进了她房间便道,“待在房里,哪儿也别去。”

    琵琶望着衣柜镜子,瘀伤会痊愈,不会有证据给巡捕看。能让母亲知道就好了。她没打电话去,她母亲能猜到么?会怎么猜?这场脾气发作得毫没来由,简直说不通。莫不是发现她去考试了?

    潘妈从洗衣房过来,害怕进门的模样。

    “是怎么闹起来的?”压低声音向何干说。

    “不知道,潘大妈,我也跟你在厨房里。”

    她们没问琵琶,半担心她会告诉她们,不希望听见对荣珠不利的事。

    “嗳,正忙着开饭,”潘妈道,“就听见餐室闹了起来,冲进来一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过道上有脚步曳的前冲的声音。只听见三四步紧走,门砰的飞开来。什么东西擦过琵琶的耳朵,撞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她掉过头,正看见榆溪没有表情的脸孔,砰的关上门。房里每个人都愣了愣,然后两个阿妈弯腰收拾肝红色花瓶的碎片。琵琶记得住天津的时候在客室里抚弄肥胖的花瓶颈子和肩膀。

    “啧啧,多危险。只差一寸就——”潘妈低声嘀咕,皱着眉。“我去拿扫帚。”导引着庞大的躯体向另一扇门走。

    “下楼去。”何干着恼的向琵琶说,倒像是她在楼上使性子砸东西。

    琵琶带着书本,表示不在乎,下楼走进了一间空着的套间,搁满了用不着的家具。她拣了张靠窗的黄檀木炕床坐下,有光可以看书。何干也跟进来,在椅子上坐下。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在这半明半暗弃置的对象之间像是很安全。

    “大姐!”何干突然喊,感情丰沛的声口。“你怎么会弄到这个样子?”

    像是要哭出来了。可是琵琶抱住她哭,她却安静疏远,虽然并没有推开她。她的冷酷倒使琵琶糊涂了。是气她得罪了父亲?尽管从不讲大道理,也以不愠不火的态度使她明白是责难。琵琶倒觉得并不真的认识何干,总以为唯有何干可以依靠。何干爱她就光因为她活着而且往上长,不是一天到晚掂斤播两看她将来有没有出息。可是最需要她的当口,她突然不见了。琵琶不哭了,松开了何干的颈子。

    何干陪她坐了一会,立起了身。

    “我上楼去看看。”

    她去了一阵子,琵琶听见脚步窸窣,隐隐有人说话,一壁往楼上走,倒像有高跟鞋的声音。她极想冲出去看是谁。最有可能是荣珠的姐妹。即便是亲戚也不愿插手家务事,给孩子撑腰,造父母的反,帮着女儿一路打出去,只会规劝她回家。眼前别引人注意的好,免得给锁了起来,等人走了再说。为迎客开大门,也会再开门送客。有人下楼来。为客人泡茶。不,是何干。

    “你千万不要出去。”她低声道,“姑姑来了,还有鹤伯伯。”

    琵琶喜出望外。怎么知道的?她没打电话过去,准是珊瑚打过电话来。也许是荣珠想抢在头里,先告诉出来,免得别人议论。还是榆溪说溜了嘴,所以珊瑚过来了,虽然她再也不想与他有瓜葛。

    “待在房里。”何干又道,“一步也别跨出这个门去。”

    “知道了。”她得不使何干起疑。等珊瑚与秋鹤一下楼,她就要冲出去,跟他们一道走。到了大门口再拆散他们,放他们两个走,独拖她一个回来,可没那么容易。总不会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拳打脚踢,门警也不能拿枪胁迫他们。她想像不出秋鹤会打架,可是有个男人总能壮壮胆。

    何干拖过一把椅子,促膝坐下,低着头,虎着脸,搭拉着眼皮。斗牛犬的表情使琵琶很是震动,刚才还觉得何干不再喜欢她了。显然还是帮着她的,希望她能与父亲言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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