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妇女生活
,一路踢翻了地上的几只玻璃瓶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响。
少芬,你别走,你是证人呐!粟美仙在后面喊了一声。简少芬满脸躁热,她跑到院子里,听见酱园里已经响起最初的嘈杂声,好像是粟美仙和杭素玉隔着门在互相谩骂,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人沙哑的嗓音。简少芬看见姐姐也下了楼,姐姐站在天井里听了一会儿,走过去把通往酱园店堂的大门砰地关上,然后在门上别好了插销。
恶心。简少贞朝地上啐了一口,她说,通奸的和捉奸的都不是好货。第二天粟美仙捉奸成功的消息就在香椿树街不胫而走,到酱园来买东西的妇女特别多,她们在柜台上没有看见杭素玉的人影,有人问顾雅仙,杭素玉呢?顾雅仙含笑答道,休病假啦。粟美仙在柜台里显得神采奕奕,当有人询问捉奸过程时,她便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话,从锁孔里看见的,楼上简少芬也看见的。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后来导致了闻名一时的香椿树街凶杀案发生。几天后香椿树街的居民听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街西的老宋用一把菜刀砍死了妻子杭素玉,然后就把血淋淋的菜刀夹在自行车的后架上,骑车去了城东的煤球店,在那里老宋当着好多人的面砍了孙汉周五刀,最后他把菜刀扔到煤堆上,对旁边惊呆的目击者说,我马上去公安局自首。如果你们谁家的女人也偷汉子,赶快告诉我,我顺便也砍了他们。杭素玉死后顾雅仙去吊了唁,原来粟美仙也跟着去的,但她刚刚走进灵堂就被人推了出去,死者的姐姐跺着脚对她喊,都是你搅出来的事,你还有脸来吊唁?粟美仙脸上很难堪,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来就挟着一条被面离开了。留下的顾雅仙在灵堂里哭了很久,她掀起死者脸上的白布,发现杭素玉的遗容经过化妆后更显风韵,只是眉宇之间仍然留存着怨恨的神色。
那种事情谁都会沾点边,有什么大不了的?顾雅仙诚恳地对死者亲属说,怪只怪素玉苦命,嫁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男人。顾雅仙后来又回忆了多年前的往事,她说,当初素玉要嫁老宋时我就劝过她,她没肯听我的话,现在想想真可怜,素玉这条命也送在他手上了。
这个夏天香椿树街的居民在街头纳凉时经常谈起杭素玉之死的话题。他们普遍认为粟美仙是一个间接杀手,当粟美仙下班时总是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而杭素玉娘家的亲戚对粟美仙都是横眉竖目的,他们骂她是个害人精。在对凶杀案进行常规性调查时,酱园楼上的简少芬曾被传到居民委员会质询。简少芬面色惨白,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打颤,她只是一味地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到了秋风初起的九月,简少芬终于和小学校的鳏夫章老师结婚了。事情是在相对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因为简少芬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顾雅仙自然而然成为新娘的女傧相,在喜庆日子里陪伴左右,婚宴上多为章老师的亲戚,他们对婚礼冷淡拘谨的气氛早有思想准备,所以当新娘后来躲在饭店卫生间长时间哭泣时,并没有人进去劝阻她。第二天顾雅仙在酱园向某些人散发了喜糖。据顾雅仙描述,简少芬那天化了淡汝,穿了红色的呢裙,看上去并不显得太老,只是眼泡因为长久哭泣而浮肿着。顾雅仙又说起章老师的那个上了中学的儿子,她说,那孩子犟头犟脑的,大家都让他喊妈,偏偏他就不肯喊,最后拗不过了,就板着脸喊了声阿姨。楼上的足不出户的简少贞就是这时候走进酱园的,简少贞穿着黑衣黑裤,脑后的发髻上插着一朵白绒花,是一副守丧打扮,她手里抓着一把剪刀悄悄地站在门口,以一种睥睨的目光盯着顾雅仙不停翻动的嘴唇,顾雅仙猛然刹住了话闸,她抬起头吃惊地望着简少贞,那个老女人苍白的扭曲的脸使她感到心悸。搅家精,烂舌头。简少贞扶着柜台慢慢挪过来,她朝顾雅仙挥舞着那把剪刀,我要剪了你的烂舌头。边上的人把顾雅仙推进了里面的仓库,顾雅仙躲在仓库里尖声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