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达正在持续地轰鸣。身上的某个部位肿胀欲裂。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她很快就要回来了。当然,我家也不是不能住。但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让他自己都感到厌腻的羞怯。
“我不会白住的。”绿珠不依不饶。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她更加露骨地对他说,“你也用不着假装不想跟我搞。”
“这地方,还真是不错。”端午再次环顾了一下房间。
“这话刚才你已经说过一遍了。”绿珠诡谲地笑了笑,提醒他。
端午脸憋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他将那本被雨水淋得湿乎乎的《通向哈佛的阶梯》朝他晃了晃,正打算换个话题,跟她说说去儿子学校演讲的事,手机滴滴地响了两声。
有人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端午飞快地溜了一眼,脸色就有些慌乱。当然,绿珠也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老婆来的吧?”
“不不,不是。”端午忙道,“天气预报,天气预报。”
“逗你玩的啦。你放心好了。我才不会住到你家去呢!”绿珠咯咯地笑个不停,给他的盘子里夹了一条多春鱼,“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订好了一家酒店,你不用担心。我最不喜欢你们五六十年代出生的这帮人。畏首畏尾,却又工于心计。脑子里一刻不停地转着的,都是肮脏的欲念,可偏偏要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社会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给搞坏的。”
穿旗袍的女服务员来上菜,端午就问她洗手间在哪儿。
“在楼下的花园边上,我这就领你去。”服务员朝他嫣然一笑,声音极轻,听上去竟然也有几分暧昧。
端午从洗手间出来,回到楼上,看见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绿珠正在吃药。她将抗忧郁的药片小心翼翼地抖在瓶盖里,数了数,又从里边捡出一粒,仍放回瓶中,然后就着杯中的一点葡萄酒,一仰脖子就吞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她几乎完全变了个人,就像阳光在草地上突然投下的一片云影,笼了一片灰暗的阴翳。
“我现在就靠它活着。”绿珠的眼神有点迷离,“早晨吃完药后,就一心盼着五六个小时的间隔赶紧过去。”
“为什么?”
“好再吃第二次啊。这药和毒品没什么两样。”
“你吸过吗?”
“什么?”
“毒品啊。”
“海洛因之类的,我没试过。”绿珠点了一根香烟,“我只吸过大麻,两三次而已。没什么瘾的。”
“有没有想过试着练练瑜伽?”端午道。
“练过。瑜伽,静坐,泡温泉,包括什么饥饿疗法,我都试过,没什么用。”
“我听说有一个日本人,用行为矫正的方法治疗忧郁症。”
“你说的是森田正马?我试过两个月,确实有点效果。但我没耐心,坚持不下去。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比如说,有一步,你是万万不能跨出去的。跨出去再想收回来,那就难了。我本来也和其他的人一样,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安全地把自己的一生打发掉。”
“蒙上眼睛?”
“对,蒙上眼睛。”
绿珠的话,听上去多少有点令人费解。端午几次想问她,所谓的第一步,是怎么跨出去的?在泰州那样的小地方,她与她的父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对她其实并不了解。仅仅是在江边的大堤上散过一次步,发过五六封Email。如此而已。有过一两次,绿珠把她写的诗发给端午看,都十分幼稚。
雨似乎已经停了。不时有水珠从桂花树上滚落,重重地砸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每一声都那么的沉。
“以后打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