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我们总要不停地这样证明,证明我们彼此不在对方的心里。
走廊里,是我意想不到的安静,安静得只剩下我的脚步声。
陆文隽大概是将整层都空置出来了吧。单独搁置一个凉生——这得有多深的“爱”啊?如今社会,医院这种日进斗金的地方,他可真大方。
我一步一步靠近凉生的病房,走到门前——门居然是开着的,一条敞开的缝隙,像一种绝望的呼唤,我呆了一下,手刚要触碰门柄,将门推开那一瞬间,病房里传出来了被子破裂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楼道里,瓷片破裂的声音显得格外大,那是一种沉痛的伤心,一种凄凉的决绝——
一个充满了愤怒和怨恨的女声紧接着传了出来,带着哭腔——
从你生病那天起,是我守在你的病床前日日夜夜啊!是我寝食不安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啊!是我每天孤单地在你身边哭啊!你的姜生她在干吗?她在和你的妹夫,再和这个城市的传奇程天佑谈情说爱啊!她在过她甜蜜美好的小日子压根都不关心病床上还有一个你啊!她没有了你还有爱情;我没有了你是一无所有啊!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醒来第一句却问我,姜生在哪里?!
我愣在门外,这个声音我听得出,是未央的。那杯水,也是她摔地上的。
此时此刻,她在病房里,漂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忍着不流下,倔强而悲凉地望着病床前的凉生,自嘲般地苦笑,喃喃,你却问我“姜生在哪里”!呵呵,你却问我“姜生在哪里”
……
那一刻,病房是静寂的,像一片了无生命的海。
我低着头,仿佛被钉在了病房门外。
呵呵,真的好讽刺。
我历尽辛苦,心力交瘁——求未央,求宁信,求程方正,求程天恩……最终不得不求强暴过自己的禽兽陆文隽……这种屈辱和仓皇,到最终,却是别人嘴里那个“过着甜蜜小日子,和整个城市的传奇谈情,压根不关心病床上的你”的那一个。呼吸突然有些艰难,眼泪不住地在眼里打转。我的手轻轻地从门柄出缩了回来,我轻轻抬头,透过在那道像伤口一样的门缝,看到了凉生。
他安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一丝憔悴,他安静地坐着,沉默见,像是一个孤独的影子,未央就在他对面站着,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愤怒。
他们之间,碎了一地白瓷,清水蜿蜒,湿了一地的悲伤。
我看到了凉生,他真的没事了——那一刻,病房微开的门外,我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只是那一眼啊,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刚才的病房里,情况大概这样吧,在凉生醒来那一刻,未央应该是喜极而泣的。
她没有撒谎——这段日子里,她确实衣不解带地照顾这凉生,虽然请了陪护,为他擦身、更衣,但是更多时候,是她轻轻地为他擦拭漂亮的双手,陪他说每一句他都听不见的话。
终于,他醒来了,张开了眼睛,生命有了迹象,那一刻,她想必是不顾一切要去抱着他痛苦不已——
那种本来以为会失去,却终于守住了心爱的人的心情,多么纠缠,我此时此刻已然体会——在我病房门外看到凉生康复的那一刻。
可是,就在她转身为他倒水,准备喊医生的那一刻,凉生很不应景地问了一句——姜生呢?
他应该是无意的吧?
或者只是我们相依为命太久,提及对方已变成了一种习惯?
又或者就好像很久之前的人,习惯见面了问一句——“吃了没有”一个道理?
……这一切都对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凉生他真的“康复”了,真的没事了,真的可以对着我笑,可以看每天的太阳,每天的云朵,每天的人来人往。
我抑制住了眼泪,呆呆地,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