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了,赶紧哄她:“你管我说明你看得起我,你要不管我,还有谁来管我?”她抿嘴儿笑了,笑得楚楚动人。“你别的没学会,就学会贫嘴呱嗒舌了。”她说。
他们从没有跟别的男女一样的遛过马路,或者到海河边转一转,都是一下班,就前后脚出厂,直奔三道眉儿家。销上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们才把心搁在肚子里,长舒一口气。瓜儿假装要去做饭,其实,她知道三道眉儿不会轻易放过她,他要亲够了她,才撒手,而她也期待着他这样做。她跟三道眉儿一样的喜欢亲嘴儿,甚至比三道眉儿还喜欢,亲嘴儿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急速地流淌,像一条奔涌的小河。
三道眉儿告诉她,以前他在家的时候,总是敞开窗户,坐在窗台上,看外边的行人——他没有伴儿,腻味得慌。瓜儿来了之后,怕邻居往里趴头儿,就把窗户关上,还拉上了帘儿。“你要是腻味,还可以把窗户打开,坐上去。”瓜儿曾对他说。三道眉儿摇摇头说:“有了你,就有了一切,我再也不会腻味了。”瓜儿想:不愧是个耍笔杆子的,说出话来就是叫人听着顺耳。
瓜儿不光改了他爱坐在窗台的毛病,还赶走了他以前的那些朝夕相处的老朋友,三道眉儿以往孤独时,老是拿饽饽渣子把耗子引出来,跟他玩,久而久之,耗子们就不怕他了,在屋子里随便溜达。瓜儿来了以后,撒了好多的耗子药,把耗子吓跑了,搬到别处去了。
只有礼拜日,瓜儿跟三道眉儿才短暂地分别一天。
即便是一天,瓜儿还见面就问他:“夜个你想我了吗?”三道眉儿故意说:“太忙了,没来得及想。”瓜儿不信,又凿补了一句:“真没想?”三道眉儿说:“真没想!”瓜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一片荒凉,也一句话不再说,还得叫三道眉儿来哄她。“你别傻了,我不想你,还能想谁呀?”他好话说了整整一三轮儿,她才问他:“那你刚才说不想?”三道眉儿解释说:“我不是在跟你逗着玩吗?”瓜儿警告他说:“往后再不兴这么逗了。”三道眉儿连连点头称是。就这样,两个人和好了,又眉来眼去起来。可是到下一个礼拜一,类似的事情仍然再次发生,截至到目前,不知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
三道眉儿都是在瓜儿晚上走了以后才写作。因为稿纸紧张,他的草稿都是写在废报纸的边边沿沿上,然后再誊一遍,转天瓜儿要检查作业,看他写了多少,她看的时候,总是很痴迷,还常常念出声来。
“写得不错,就这么写下去。”她说。在她眼里,他写的每个字都不错,起码是一笔一画,看着舒服。
三道眉儿因为瘸了一条腿,又怕人家瞧出来,自行车就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双拐了,不骑车的时候,他也滑行着,这样,外人就发现不了他有生理缺陷了。瓜儿见他的车破旧不堪,闸也不灵,老担心他出事儿,就时不常给他换零件,一会儿换块闸皮,一会儿换个脚蹬子,换来换去,这辆车竟跟新车一样锃光瓦亮的了,骑起来悠悠的带着风。“这倒好,不用要车票就换了一辆新车。”三道眉儿说。瓜儿得意地说:“这么零敲碎打地花钱不显眼儿,要是叫咱们一口气拿出这么一笔存项来买车,可能还拿不出来呢。”
三道眉儿越来越佩服瓜儿,佩服她会过日子,她随便一句什么话,对他来说,都是圣旨。那天,瓜儿说:“你房顶子上都有塔灰了,该刷刷浆了。”三道眉儿赶紧就去买大白,还要招呼几个同事来帮忙,瓜儿说:“还麻烦人家干吗,咱们自己动手就得了。”三道眉儿找了两身劳动布工作服,又拿报纸叠了两顶帽子,戴上,趁礼拜天歇班就忙活起来,三道眉儿抢着要爬梯子,叫瓜儿给推一边去了,她来负责房顶子,而三道眉儿则管打下手。刷完浆,瓜儿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一个劲儿龇牙咧嘴,三道眉儿叫她靠着被褥垛歇着,他给她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