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会替他买份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预告她要狠花一票让他肉痛,没想到才讲了几句两个人就一如既往地吵起来。她怪银俊不关心她、冷落她,她生日也不回家,连叫秘书送束花的卡片都乱写,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跟哪个女人鬼混?!
银俊恶声恶气地叫她没事别吵他上班,他不努力工作她怎么当花钱如流水的贵妇?生日?结婚前她就知道他家没有过生日的传统,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要求她替他过生日:“我从不来这一套!谁的生日我也不记得!”
“你知道我们家最重视生日!你以前都帮我过生日!”安心哭起来,“你不来哪一套?你以为我不知道?哪一年外面没有女人替你过生日?你说!你说呀!”
银俊在她益趋歇斯底里的控诉下反而冷静下来,可是他的声音却冷得像一块冰:“哈尼,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就是你不知足!”然后连再见都没说,倏地挂了电话。那时她单手握着方向盘,对着手机尖叫:“你混蛋!郭银俊,你敢挂我电话?”人一失神,车子就冲出护栏,翻入山谷。她被抛出车外时,一手还紧紧握着手机。半昏迷中她没想到打三个码的求救电话,只一再按通话键重拨先前那个号码,那边却不接听,她的希望一次次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天色渐暗,初冬的山区寒气渐浓,满面血污和热泪的安心在昏厥前一直对着手机喃喃诉说:“你这样忍心?哈尼,你真这样忍心?”幸好后来有仗义的路人及时发现撞毁的护栏,注意到有车翻下山谷,她才没有死在即将来临的寒夜里。
以前再怎么吵,安心从来不相信有一天银俊会把她当成空气。银俊以前多么爱她?!他们婚前为这段感情奋斗了很久。恋爱谈了十年,安家始终不同意,两个人彼此打气,安心都等成老小姐,没有行情了,才勉强取得女方家长同意让他们结婚。安心为银俊放弃了去美国留学的计划,她一个官小姐,当年心甘情愿地嫁到一个本地小生意人家里做“长媳”,安太太为女儿的选择哭湿了好几条手绢。
安心年轻时候的条件多好?!人长得漂亮不说,英专毕业以后靠着父母托人情进了美国新闻处做雇员。雇员虽然不是正式员工,美新处却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台北,光说出她工作的地方,别人就知道安心会说英语,洋派,有教养。
一开始父母的计划是安排安心像姐姐安静一样,五专毕业就去美国,可是等安先生亲自走访住在新墨西哥州的大女儿夫妇以后,就有点舍不得小女儿嫁那么远。以从不替人关说自豪的安先生费了很大的劲,卖了很多的人情,才把学历一般的安心弄进美新处当临时雇员,希望她跟老美同事天天在一起,能把英语练好,如果在台湾找不到好婆家非得远嫁出国,也别像姐姐那样在美国的沙漠里当家庭主妇,最好还是到大城市进学校深造。所以安心没走姐姐专科毕业就出国嫁人的老路。
安心个性活泼,进了美新处虽然做着像办公室小妹一样烧咖啡、影印、接接电话、打打杂的工作,却别出心裁地订制好多件那时候台北小姐已经扬弃了的传统旗袍,一天一套换着穿,一方面宣扬中国文化,一方面也尽显她青春无敌的好身材,把男男女女洋同事的目光都吸引了。她还学了古筝。圣诞节同欢晚会的时候,安心斜披一头卷曲蓬松的长发,露出半张脸上的黛眉红唇,穿着新裁长旗袍,高叉里露出一双美腿,展现出东方女性妩媚的性感,手下琤琤琮琮弹一曲拍子听起来不够紧张的十面埋伏,迷倒台下一票老美。不到新年,家里就有洋人来送花。
安太太虽然想女儿去美国,却矛盾地不希望女儿嫁洋人。她听说洋人很多只是跟这里的女孩子玩玩,以后拍拍屁股走了那怎么办?觉悟到有女长成,安太太就问女儿有没有男朋友可以带回家来让父母看看?
安心那时候已经和银俊交往五六年了。专三那年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