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干掉他
还你鞭子。裤子给你打开花了,不缝不对呀!孙三臭硬:缝裤子还用你干啥?家里有老娘们儿,针线活好着呢!
管缨坐在一把破椅子上,椅子吱嘎一声,管缨往边上坐坐:吹吧,有没有娘们儿我还不知道?村痞一个,穷光蛋一个!晚上一个人打挺的货!孙三厚着脸皮:我不用你缝,我我我有裤子,三条呢。
管缨一笑:拿出来看看?孙三吹牛:咱家有势力,从这儿往前走二里,赵福成百长是咱家姐夫。管缨笑:有那姐夫你还这熊样?脱吧。孙三摇头:不脱。管缨一鞭子抽在炕沿上,“啪”一声脆响。孙三抱着被躲到炕里边,缩成一团。管缨掀开被子,把开裆裤腿儿扯下,扯开裤子举在高处:穿个开裆裤子,丢人丢得都不敢出门了!
管缨拿出针线缝着:咱闯关东来这儿,能立住脚都不容易,谁也别挡着谁,谁也别欺负谁,好好过日子,互相有个帮衬多好啊!孙三你说是不是?孙三忙点头:谁说不是呢!是得帮衬,站住脚不易。多少人水土不服,得了大骨头节病走了。关东这病那病的,说得就得,有个好身板儿才能站住;关东这个匪那个匪,说来就来,得有个好胆量才能挺住。喂,你能行吗?管缨说:行!有什么不行的?
夜晚,管缨在小酒馆请客,酒桌上坐满了稀奇古怪的人,都是当地地痞流氓无赖。孙三也在其中。管缨举起酒碗:俺先说两句,来到此地,小女子不知深浅,冒昧得罪三哥,俺向三哥道歉,先自罚一碗。管缨把一碗酒干了。
孙三一撸胳膊:这妹子仗义,我也多有得罪,没说的,自罚一碗!说着也干了。有人说:白花花的屁股没白亮!众人笑。
管缨打圆场:咱今天喝的是爷们儿酒,千万别揭三哥的短,话往好听处说,来喝酒!孙三挺仗义:从今往后,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收拾他!管缨一笑:三哥,这话该俺说!众人大笑。
管缨在小酒馆里和大家推杯换盏,她手拿筷子,有节奏地敲着桌子,唱起了山东琴书(即吕剧前身),唱着,笑着,起身拍拍这个肩膀,拍拍那个后脑勺,唱着扭着走出了小酒馆,走在小镇街上,笑着,哭着,舞着,融入夜色。
这天黄昏,管缨在窝棚外磨镰刀准备秋收,忽然,她听到有声音像闷雷似的轰轰响着。她抬头看去,山坡上一片黑压压的云滚动着向村子袭来,随之发出越来越响的声音,震耳欲聋,尘烟腾起,地动山摇。管缨被这阵势吓呆了。
村子里的人纷纷喊着逃走:野猪来了!野猪祸害庄稼来了!有人对着野猪群作揖念经。管缨拦着大家:别跑,咱赶它们走啊!老王头跑过来喊:孩子,认了吧,吃多了算倒霉,剩下的算赚了!
管缨跑进窝棚里,拿出个铜盆使劲敲,边敲边往地里走。老王头喊:你不要命了?管缨哭了:庄稼就是我的命啊!
管缨哭着敲着,野猪根本不在乎她。她忽然跑到窝棚里,举起一根火把,发疯似的向地里冲去,喊着:我的庄稼!大家喊着、看着,忽然呆住了,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又响起,野猪群渐渐逃走转到别的地里了。远处有人哭喊:庄稼啊!庄稼!管缨又举起火把喊:大叔、大婶们,帮帮他们啊!转瞬之间,村民们举着火把向邻地跑去。
于是,一到夜晚,家家户户就在地边点火护秋了。
管缨正在火边坐着看地,王福恩过来:管缨,告诉你一声,我要走了。听老乡说,俺叔在北边儿立住脚了,俺想扑奔他去。
管缨说:俺大哥、二哥也去了北边,在黑龙江边。要找不着你叔,你就去黑龙江边打听俺舅,俺舅索长山在那儿,俺哥去找俺舅了。见到他们会帮衬你。要见到他们,就说俺在这立住脚了。
王福恩走了。夜已深,管缨坐在自家的地头,守护庄稼,防身的镰刀放在边上,火光映着她脸。远处偶尔传来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