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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刑场上,刽子手怀抱的鬼头大刀闪着寒光。刑场四周,成千上万围观的人们。

    戏班子请来了,太春过去问张友和说:“哥,你想听什么戏?”

    张友和脱口说:“。”

    胡琴丝弦板鼓响起来了,悠扬凄婉得仿佛仙乐。归化城多少年了,人们还没见过如此悲壮而浪漫的死法。

    张友和听着凄凉如诉的乐曲,一边吃肉喝酒,一边与太春拉着家常。

    张友和:“……那年,整个北方大旱,咱们山西更是颗粒无收。我随逃荒的人来到口外,那一年我才十三岁……”

    太春泪眼模糊:“哥,我知道。”

    张友和又说:“三十六年来我只回过一回老家,不孝啊……”

    太春说:“哥哥你有你的苦衷。”

    张友和说:“水流大海,叶落归根,今天我终于要回家了,兄弟,一会儿完了事,记着给我点三炷归魂香……”

    太春说:“哥,我记下了。”

    全场静默得即使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两个艺人来到张友和面前,施礼后唱了起来。张友和专注的神情。

    艺人念白:妹妹,不要哭……你哭得哥哥我心烦意乱,唉!心里好不难活!

    激越的音乐响起来了,艺人的嗓子高亢嘹亮,响彻天宇。

    男声唱道:

    全场的人包括道台钱福常和行刑官、刽子手们都在侧耳听着那荡气回肠的声音,张友和专注地听着,嘴唇先是在轻轻动着,后来就跟着唱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张友和的脸上看不到悲哀与绝望,他恣意地唱着,声音越来越响,最后竟然压倒了艺人,和着婉转的丝弦,全场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声音了。人们惊叹,张友和果然是个天才,就连戏词儿也唱得这么好!

    女声唱道:

    刽子手来到张友和面前,恭敬道:“张掌柜,该上路了!”

    张友和唱着戏词儿,向刑场中央走去。

    在的音乐声中,刽子手手起刀落,昆仑坍塌,血光飞溅……

    艺人们还在唱着:

    张友和家,冷锅冷灶,柜子上,桌椅上蒙着薄薄一层灰尘。

    莲子伏在炕沿上号啕大哭,声音绝望而凄惨。当年娘走的时候自己还小,只知道找着要娘,心里却没有这么苦,那时候好歹还有爹在;如今爹走了,自己就再没有亲人了,就是走遍天下,再也没人疼自己了。

    莲子哭得气促,一直站在旁边得太春看着心疼,他端过一碗粥劝道:“好闺女,起来喝口粥吧,别哭坏了身子。”

    莲子依旧哭着不起来,娘没了,爹没了,天塌了,地陷了,想着自己将来得无依无靠,莲子哭得几乎要抽搐过去。

    太春抚着莲子得肩膀:“闺女,你这么不吃不喝地哭,二爹心疼哩。”

    莲子忽然扑进太春的怀里:“二爹!——”

    太春:“莲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闺女了,二爹照样疼你……”

    绥生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些糕点糖果之类的吃食。绥生先跟爹打了个招呼,又转身对妹妹说:“莲子,快看哥给你买啥好吃的了!”

    太春:“绥生,来,坐下。你大爹这一走,三义泰就倒下了一根大梁,我和你三叔就是七手八脚也忙不过来,不如你把洋行那边的差事辞了,回来干咱自己的买卖吧。”

    绥生:“爹,我说过多次了,对做生意没兴趣,你硬逼着我干,肯定也干不好。”

    太春叹口气:“唉,就算我的话你不想听,你也该明白你大爹的一番苦心吧?从你三岁上起,你大爹就刻意地教你学蒙古话,学俄罗斯语言,为的是啥?为的就是要把你培养成三条舌头的商人,好做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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