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沫,他已经吓得不敢出声。
阿伍是三合会的红棍,此人亦正亦邪,江湖气极浓,人很仗义又手段毒辣;为人既狡诈又嫉恶如仇;他替三合会贩卖猪仔到南洋,但又暗中替革命党通风报信。眼下他看着冼致富,心想黄裕达父子真不长眼,竟然花钱聘了这么一个外柜。老头子尸骨未寒,自己还没入土,儿子又要背井离乡到南洋当苦力!这世道……
冼致富发现阿伍鄙夷的表情,忙说自己也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他叫住欲离开的阿伍:“阿伍兄弟!求你一件事行吗?”他掏出一张银票,“我这儿有一张银票,麻烦你帮忙买口棺材,领几个弟兄,替我把黄裕达的父亲安葬了吧。”
阿伍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你这种人也怕遭报应?”
冼致富可怜地说:“兄弟我求求你了。”
阿伍看看他手中高举的银票:“要不了这么多银子。”
不想冼致富凶光毕露地抬起头:“求你再帮个忙,替兄弟把黄裕达给办了,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跟我同上一条船。”
阿伍不禁打个冷颤。
革命党朱瑾的画像已经贴上了城门处,旁边几个人正小声议论着。
阔少爷唐阿泰盯着捉拿革命党的画影图形看了又看,口中念念有词:“革命乱党,女匪巨魁,姓朱名瑾,作歹为非,煽动叛乱,与朝廷作对。有缉拿者,赏金不菲。百两纹银,人到即给。”他张大了嘴,“一百两?这小女子很值钱的嘛,哟,你还别说,这女子长得还真挺俊俏,纳她做妾还可以。”唐阿泰摇摇晃晃地去了一家酒馆。
简阳春还不知道朱瑾上了告示,领着儿子肇兴、简阿三在街边茶庄里喝茶,这是他和朱瑾的第二个接头地点。
“到家还有上百里的山路吧?”肇兴有些着急,跟父亲一起过番的时候,他还不怎么记事呢。
简阳春告诉儿子,家乡在永定,路上要经过潮州、梅县,要走两三天的山路呢。十六年前,他是扛着眼下的这只竹皮箱子走出大山的。简肇兴难以想象父亲当年是怎么走出来的。
“要不范仲淹怎么说富贵不能淫呢?富贵对人也是一种考验啊!它常常会使人忘记奋斗的艰辛,从此养尊处优起来。就像现在的八旗子弟,只知提笼架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当初他们却不是这个样子的。”阳春对儿子说。
简肇兴若有所思。父亲瞒着弟弟,不让他知道已经发财的事,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发愤读书吧?其实不止如此,阳春还想让二儿子独自下南洋,一个人出去闯荡闯荡,要学会在乱世之中如何安身立命。
街上一队清兵正搜索革命党,弄得鸡飞狗跳,人神不安。
简阳春想了想,对简阿三说:“阿三,我要等的朋友看来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你去雇辆拉脚的车来,我们抓紧赶路吧。”阿三应着出了门。简阳春见阿三走远,压低声音对简肇兴说:“跟我去银号,把现金都换成银票!”不等简肇兴回过神来,简阳春一拽,两人便匆匆向对面一家老银号走去。
简阳春和简肇兴从银号出来时,箱子轻多了。他们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简阿三就领着脚夫赶着一辆马车走了回来。简阳春吩咐车夫也进来一起喝盅茶,又让肇兴去买点酒肉留着路上吃,简肇兴应了一声,放下竹箱转身去了。
简肇兴在酒肆里买吃的时候,桌前独酌的唐阿泰搭讪着问:“刚下船的番客?”听说简肇兴去了十六年了,唐阿泰摇摇头:“十六年就混成这个样子?”唐阿泰看着肇兴的穿着,“怎么样?过来一块儿喝两杯?”
“多谢了!您等人吧?”简肇兴看着他面前桌子上摆的菜。
唐阿泰左右看看:“等人?没有,我就一个人。”
简肇兴吃了一惊。一个人要这么多的菜,吃得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