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一边应着,一边左右张望寻找朱瑾。简阿三上下打量着这对父子,一时没明白他们怎么又突然换成这身打扮?简阳春从远处收回目光,他看着阿三说:“从南洋做工回来的苦力,还能怎么打扮?”
简阿三恍然大悟:“啊,对对对!”简阳春一点儿没变。
黄花港市狭窄拥挤的街道上,挑担子的、人力车、老式汽车在沿街的小贩中挤成一团。冼致富身穿长衫,手提皮箱混在人流当中,不时地回头看着后面。冼致富是黄家绸缎庄的外柜,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刚刚骗取了主人的财产出逃。
黄家绸缎庄未成年的少东家黄裕达正在追杀他,冼致富骗了家财气死了阿爸,黄裕达发誓要为父亲报仇。
一家药铺前立着一人高的大招牌,正面写着余庆丸散膏丹胶露油酒真不二价,背后画着胡雪岩像。突然招牌被人一撞飞快转动起来,黄裕达身着孝衫闪出半张脸,朝街上左右张望。
冼致富脚步飞快地穿过米店,朝旁门拐去,黄裕达似乎有所察觉,他飞身朝冼致富追了过去,只留下胡雪岩像在原地兀自旋转。
黄裕达手里摸着刀把,将刀藏在袖筒里,搜寻的目光显得悲愤而焦虑。那边厢冼致富慌乱间闪进了一家专卖洋货的布店。
布店伙计不知所以,笑脸相迎道:“老板来啦!您买什么料子?这有花旗布、阴丹士林,还有刚从南洋运上岸的花格呢子布呢。”
冼致富定了定神儿,上前伸手摸着一块花洋布。伙计追着说:“这可是日本货。您看……多结实!给太太做个花布衫,三年五年都穿不坏!”伙计用力拉扯着花布。冼致富无心听伙计兜售,将头低下,用余光向门外瞄着。
黄裕达东张西望匆匆追了过来。冼致富忙将花布拉开,挡住了自己的脸。布店伙计满脸带笑继续恭维着冼致富:“老板可真是好眼力!来几尺?是扯个旗袍还是准备裁一件短衫……”
冼致富不说话,只是低头打量着花布。黄裕达悄然来到布店门口,满脸杀气地堵住大半个门,刀子从他袖筒子里渐渐抽出。布店账房先生无意间发现了黄裕达,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朝一边闪去。布店伙计也觉察出不对,声音发颤地迎上前,壮着胆子问:“老板来啦,想买什么料子?这有花旗布、阴丹士林,还有刚从南洋运上岸的花格呢……”
黄裕达并不吭声,睁大眼睛搜索着店内,忽然,他发现旁边一块垂下来的布料正在发抖,抖动的布料下还露出一双擦得锃明瓦亮的皮鞋。黄裕达咬紧牙关怀着仇恨,一步步朝那块正在发抖的布料走去。他举起刀朝那块瑟瑟发抖的布料说:“冼致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贼,卷走我家钱财,害死我阿爸,今天我要你的命!”
布店伙计吓坏了:“兄弟!和为贵,忍为高,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黄裕达推开布店伙计,高吼一声:“拿命来……”只见刀光一闪,黄裕达将布料砍飞,露出的却是浑身颤抖的布店账房先生。
冼致富已经跑了,一出门他就上了一辆洋车,直奔码头。
黄裕达从布店追出来,也直奔码头。他来到闸口想冲上船,却被码头上的港务人员拦住了。黄裕达着急地问:“刚才是不是有个提皮箱的人上船了?三十出头,这么高的个儿。”他用手比划着。
港务人员不耐烦地说:“提皮箱下船的有,就是没有上船的。”
黄裕达求他们让他上船去找,港务人员看了一眼穿着孝服的黄裕达,用力推开了他:“找什么?人都走光了。就你这身打扮还上船,丧气不丧气。走!快走……”
黄裕达失望地朝码头四下张望。不远处,冼致富正躲开黄裕达的视线,抱着皮箱偷偷上了另外一辆洋车。
冼致富在码头边的一处客馆门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