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实干的领导挨了整,该摘帽的没摘帽
的人都觉得很正常,厂里没有什么值得要反的东西。
邹晓风怕李宪平乱放炮,私下给他打了“预防针”,尤其是对大炼钢铁,让他尽量少议论,如非说不可也要百分之百的给予正面的肯定,以免被人误解或抓辨子。他说大炼钢铁我们厂也确实是积极参加了嘛!炼得好不好那是技术上的问题,炼不炼才是政治态度问题。
对邹晓风的担心,李宪平当时很不以为然。他觉得谁右倾,谁反对大跃进,他李宪平也不会粘上边,他恨不得曙光厂一天变一个样,全中国一天一个样,一天一个跃进。这一年多来,他少睡了多少觉,少休息了多少个星期天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他对自己所敬爱的彭老总会反党,反社会主义心存疑问,但他更坚信党中央,毛主席不会错。每当自己对党的大政方针产生疑问时,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一切正是由于自己马列主义水平不高所致。这一点他坚定不移。
万没想到,麻烦是突然冒出来的,令他猝不及防。事前没有任何先兆,如同没有云就突然来了一场暴雨。
那是前不久的一次“反右倾”的学习会上,领导干部进行到自检阶段,要向党交心。参加会的除了厂里的党员干部,还有两位区委来的干部,其中一位是区委组织部的老杨,政策水平很高的一位老同志。那是区里“反右倾”斗争领导小组对基层单位的例行检查。照例是两位主要领导先交心,自检,而后接受大家的评议。对邹晓风的评议较为顺利,意见虽提了一些,但都是毛毛雨。人们注意到这类场合一贯不甘寂寞的谷玉森一反常态没有吱声。不料,轮到对李宪平进行评议时,第一个发言的就是谷玉森。
谷玉森说:“党中央发出的《关于反对右倾思想的指示》在这场反右倾的斗争中是个很重要的文件,是个要反复学习才能正确领会其精神的钢领性文件,正如文件指出的那样,现在右倾思想已成为工作中的主要危险,它动摇军心,瓦解士气,妨碍人民公社的巩固和顺利发展,妨碍建设事业的跃进,妨碍总路线的贯彻执行。要求立即在干部中,在各级党的组织中,对右倾情绪,加以检查和克服。我觉得党中央的指示精神非常必要,非常及时!”
谷玉森背读完一段文件,习惯地抬起头用目光巡视四周,像是寻求支持,寻找知音。李宪平当时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与他接触时是一闪而过,他已意识到来者不善,对方有可能对他发难。因为他太了解谷玉森了,只要一当着上面来的领导,他十之八九会表现一番。况且眼下又正在搞运动,他是一有运动就容易兴奋的人。如同一些戏迷一听锣鼓点响就嗓子痒痒一样。
谷玉森开始接触实质,他皮笑肉不笑,故作轻松地说:“如果让我来评议李宪平同志刚刚作过的交心,自检的发言,我觉得用两句话可以概括,那就是避重就轻,回避实质。通过这几年在一起工作,我觉得李宪平同志还是很有工作朝气的,工作也取得了一些成就。但不足之处也很明显,一是敌情观念不强,二是思想中的右倾情绪比较严重。这里我只举三个小例子……”
谷玉森举的第一个实例,是说李宪平在大炼钢铁的后期散布过带有右倾情绪的怪话。那是年初,厂里搞大扫除,行政股想把球场边上的十几块铁坨子处理了卖给废品站。因炼出的那些钢,交哪儿都不要,说各种指标都不合格。更没想到是,那些铁坨子连废品站都不收,人家说这种东西不能再回炉了,是钢铁厂不收。结果怎么拉去的又怎么拉了回来。李宪平得知这一情况后开了一句玩笑说:“废品站不要咱们就当宝贝自己留着。甭管是不是钢,好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自己炼出来的,谁叫咱们当初冒傻气来的。”这么一句随便说说的玩笑话,在谷玉森的口中变成了右倾情绪严重的罪证。他用指头轻轻敲击着桌子说,“在这里我要问问李宪平同志,将全民大炼钢铁说成是冒傻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