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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轰麻雀触景生情,忆往事不堪回首
。厂门的前面是一条引水渠,水面很宽,水流很急。过了桥便是公路。跑这趟线的郊区车特为这两个厂设了一个站,站名就叫曙光厂。

    天已亮了半边天,但注定是阴天,没有一丝阳光能挤出那厚厚的云层。这或许是天公对难以数计的小生灵面临的灭顶之灾仅能表达的一点点哀思。

    锣鼓声下人们的呐喊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惊恐的鸟儿开始四下乱窜,无处落脚。远处的庄稼地里除了有社员们在摇旗呐喊,地里还树起了无数的稻草人,大概鸟儿们在此时此刻才知道将面临灭顶之灾,没命地到处乱窜一气。厂内有数的几条电线上成了鸟儿能落脚喘气的地方,但很快就被气枪,弹弓击落了几只,吓得又奔命去了。

    有一两粒雨点落在了范建国的脸上,更激起了他内心的感慨,他觉得天公为这些小生灵表达不平的方式是那样的无力,为什么不来一场倾盆大雨呢?他虽然深知即使下一场大雨也无法改变鸟儿灭门九族的命运,还是企盼着能有一场大雨快些到来,哪怕那只是天公大哭一场也好。

    “大个儿,别净站在上边瞎喊!弹弓子呢?”王河在下面冲范建国吼起来,又指了指离他不远的电线上的麻雀。显然他是有些不大满意。

    范建国的弹弓很快惊飞了那只鸟。

    此时,从厂办公室的方向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随之便是人们的欢呼喝彩声。那枪声在阴霾的空中是那样的刺耳,久久在耳边回荡。

    “现在广播一号战报,现在广播一号战报……”大喇叭里的广播将嘈杂之声压了下来,接着便是女广播员激动人心的语调,“经过全厂职工近一个小时的奋战,全厂捕灭的麻雀总数已超过二百只!厂长李宪平同志不愧为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神枪手,刚刚用七发子弹击落了空中五只正在逃窜的麻雀,极大的激发了全厂职工的斗志!……”

    范建国听得出来,那是陈爱兰的声音。令他想不到的是李宪平能有这样的好枪法。他随之由那些麻雀的命运又想到了自己,他那些为麻雀叫冤的言论已传到了厂领导的耳朵里,李宪平已提到要找他。虽然他对这位厂长的印象不错,但挨批怕是躲不过的。不由他有些后悔,不该对陈爱兰乱发议论,一激动就忘了厉害,忘掉了惨痛的教训。

    “师傅,咱们要在这上面吆喝到什么时候?”那个年岁大些的主动凑过来与范建国搭话。

    范建国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典型中国知识分子的脸。那神情也是那个群体所特有的,谦恭中暗含着清高,困惑中潜藏着无奈。

    “您贵姓?您是新调来的?”范建国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而是急于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免贵,我姓石,石国栋。昨天下午报的到,从机械学院来。政治上,犯、犯错误啦……”石国栋口吃起来,大概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

    “这么说咱们是同类?”范建国握住了对方的手,但随之很快又松开了,他意识到两个人此时高高在上,下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在仰着头搜索敌情,如意外发现两个老右在众目睽睽之下热烈相聚,哪还得了!

    “你也是老右?”石国栋的惊奇远在对方之上。当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他转身用力摇晃着手里的竹杆,又学着吆喝了几声,才问道:“哪个学校的?”

    “建筑工程学院五六届的毕业生,分配到研究所不到一年就赶上运动了。所长家里的鸡窝盖的满够水平,用的是公家的材料。所里的群众有意见,就有几个人联名写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大字报。我自告奋勇配了一幅漫画,一首诗,满以为这是帮领导整风,不想成了向党进攻,成了老右,连党籍都丢了……”范建国说着自己的经历很是伤感。

    “你也是党员?”

    “在大学里入的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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