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悲情城市灯光依然
文秀瞪着眼睛问:“你是说,还要人们吃二遍苦,受二茬罪?”
何大妈撇了撇嘴说:“死丫头,胡说吧你,我走了。”说着就颤颤地走出门去。走到了门口,何大妈回头看了看文秀和海光,忽然有了一个什么想法出来,轻轻地笑了笑。
文秀为小妹洗完澡,海光给小妹盛了一碗米饭。文秀把一块布帘子使劲一拉说:“海光,你也洗一洗吧。”
“不了,一会儿我得回去,还得赶稿子!”海光说。
文秀心疼地看着他:“总得吃了饭啊!”
海光说:“是得吃饭,我刚下火车,还没吃饭呢!”
文秀给海光递过来饭菜。海光狼吞虎咽地吃着。
文秀用床单隔出一个角落,找出一身男人的衣服递给海光:“吃完了,换换衣服。”
海光一愣:“这是谁的?”
文秀平静地说:“家里的。”
“家里的?”海光更加迷惑。
文秀眼圈红了:“唐生的东西,战士们扒出来,都给我送来了。”
海光愣着,马上放下碗筷,什么也吃不进去了。
两个人闷了好长时间,文秀才开始吃饭。她轻轻地叹了一声,眼睛失去了神采,嘴角也不再俏丽,有股说不出来的隐痛。二十三岁的文秀,正值浪漫多情的年华,可是眼下被灾难折磨得像垂暮的老妇了。海光没吃什么就饱了,他走到黑暗处去洗澡了。海光在角落里脱衬衫,衬衫兜里有一用塑料薄膜包着的小包落在床铺上,他没有看到。温水冲在他健美的身体上,才渐渐感觉到了活着的愉快。他洗澡的时候,文秀侧着身子看见灯影将海光的身体投印在墙上,她看了许久,仿佛是唐生就在她的身边洗澡,震前那个闷热的傍晚,唐生洗澡时的情景不就是眼前的事么?她不敢往下看了,紧紧闭上了眼睛。
海光洗完澡把水端出来,看见文秀的脸色十分苍白,额头出了一片虚汗。海光担心地看着她问:“文秀,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儿!”文秀喉咙干哑,看她那无助的模样很是让人怜惜。其实文秀的心情不再是痛苦,她与唐生真情地爱过了,而且唐生为她而死了,她不虚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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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几天的忙碌,文秀终于把孩子们上学的事情办好了。附近的小学校就要恢复,文秀和何大妈给孩子们缝置了书包,买了笔和本。只有小妹没法上学,在文秀替小妹着急的时候,黑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说要把小妹接到盲人区去,文秀没有答应黑子,不是盲人居住区不好,而是文秀总是觉得小妹不应该离开她的身边。
“你不能把小妹的前途耽误了啊!”黑子用很冷硬的口气说。文秀知道二猛是为了小妹好,可是她不允许他这样跟她说话。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屁!我觉得小妹不会成为盲人,等各方面的条件好了,我就带着小妹去北京治眼睛,你懂吗?”
“你!”黑子被噎住了,其实他何曾不想让小妹的眼睛亮起来呢?这些天,黑子和眼镜捡破烂挣钱,为的是给小妹治眼睛。他还替小妹准备了一条后路,眼睛实在不行了,就让小妹跟着鼓书艺人白绍良学艺。白绍良是盲人艺人,家住铁路旁的东风小区,那是市里的螺丝厂,震前有很多盲人艺人把民政局安置在这里,一边生产一边搞文艺演出。黑子为了巴结白绍良,给白绍良一家搭了简易棚,还送水送面。
“亏你想得出来,把小妹送到盲人区!”文秀气愤地吼着,“你要是再说一句,就马上给我滚出去!”
黑子不敢看文秀的眼睛,双手抱着脑门儿蹲下了,讷讷地说:“我也是盼着小妹的眼睛好起来,可是我怕万一,将来小妹也好有个饭碗儿!自己能活命啊!”
文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