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宫煎熬中领悟生存智慧
,就见表姐的婢女笑呵呵迎来:“武才人,娘娘派人到处找你,您去哪儿了?”
“各处拜拜。”
“快来快来,您看那是谁来了?”
媚娘懵懵懂懂被婢女拉扯着入殿,见燕妃穿着端庄华贵的礼服,却没坐正位,而是斜踞胡床,恭恭敬敬陪着一位座上客。
那是一位老妇人,身材瘦削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腰板挺直,穿一身外命妇的礼服,略有些旧的礼服依旧衬托得她气质出众;那葳蕤的锦绣花钿、光华的刺绣腰带仿佛长在她身上,超凡脱俗的贵气似是与生俱来,并未因衰老而消减,反而因岁月的沉淀越发庄严。
媚娘从门口看不到她正脸,但那精干的身影、乌木鎏金的发钗,还有腕上的檀木念珠媚娘记忆犹新,在无数个夜晚曾梦到过。
“娘……”媚娘颤颤巍巍地叫了出来。她想一头扑倒母亲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但强烈的执念还是将她攫住了。
杨夫人轻轻扭过头来——真是令人意外!岁月虽然把她满头青丝染得灰白,却并未在她脸颊刻下多少皱纹,甚至不像六十多岁的人。看到女儿的那一瞬间她脸庞微微颤动两下,眼中隐隐闪过一丝泪光,却随即恢复平静,只是轻轻呼唤一声:“照儿……”
千言万语凝噎在喉,母女俩无声对望着,直至一旁的燕贤妃轻轻道:“媚儿,坐下慢慢说。我还有事,不陪你们了。”说完慢慢踱出房门。
媚娘这才缓过神来,当即跪倒在地:“孩儿给娘叩头。”
“起来,你如今是皇帝内宠,不必施此大礼。”
媚娘依旧重重给母亲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道:“深宫隔绝不能尽孝,女儿平日便是想给娘磕头又岂可得?”
杨夫人脸上绽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你平平安安,娘便知足了。”
媚娘紧靠着母亲坐下:“我还以为自己做白日梦呢!娘怎逢机会进京?”母亲毕竟是应国公夫人,国之命妇,入宫相见倒不成问题;但这种机会只有逢年过节皇帝准许后宫探亲之时才有,而且无法入掖庭,只能在贤妃这里相见。令她不解的是,长安文水道路相隔,母亲一介女流怎会来到京城?
“难道元庆、元爽他们升了官,入京朝觐携您而来?”
“哼。”杨氏脸上的慈祥全然不见,露出不屑的微笑,“你指望那帮无才无德之人升官?等下辈子吧。前两年你两位伯父武士稜、武士让相继过世,门庭冷落越发不成样子。娘想念你,搬到长安来了。”
媚娘蓦然想起:“是先皇赐给父亲的那所宅邸?”
“正是。”
“原先他们不是不让咱住吗?”
杨氏笑道:“你入宫侍奉天子,他们哪还敢得罪为娘?以后娘就住在京城,咱母女多些相见的机会,岂不更好?”其实住京城也未必如何,宫禁森严重重阻隔,今日这等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即便如此媚娘已很庆幸,她拉住母亲的手:“您这些年过得可好?”
“好!”杨氏笑得越发爽朗,“吃得饱,穿得暖,事事有人伺候,闲来佛前祷告,有什么不好?前几日我说要到京城来住,元爽吓坏了,生怕我找你告状,特意派十几个仆人侍奉,一路上……”
真的吗?虽然杨氏说得轻巧,可她骗不了女儿,媚娘正紧紧握着她的手——那曾是一双多么绵软的手!除了脂粉、笔墨和佛经,几乎什么都没摸过,它仿佛天生便是高贵的,充满暖意、充满温柔、充满檀木佛珠的香气。如今它却生出老茧,皮肉干瘪、骨节凹凸,这绝非享福之人的手。拥有这双手的人分明吃过苦、受过累,洗衣做饭缝缝补补,饱经风霜才对!
“您千万保重身体。”这是媚娘唯一能说的。
“放心,为娘硬朗得很。好歹还有几个仆人,老宅已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