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宫煎熬中领悟生存智慧
,还是奚官局抓错药,或是根本就没按方下药,仅仅过了两天碧儿就一命呜呼——谁在乎一介无权无势的宫女死活?
奚官局人声嘈杂,时气不佳恶疠纵横,这些日子病的不止碧儿一人,在简陋的病坊里满地都是肮脏半旧的病榻,无数深受病魔折磨的宫女在呻吟,在没有人精心照顾的情况下几乎就是等死。只要断了气,宦官便把她们拖到外面来,用她们躺的被榻一卷,再也不看一眼,等着运出宫埋葬。这里离皇城不远,却完全是另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朱儿和云仙哭得死去活来,媚娘也不顾劝阻跟着来了,却没有落一滴眼泪。她看见奚官局院子里沿墙根码着大大小小许多石碑,不禁走过去细看——原来这些都是给宫女预备的,按品阶不同碑的大小也不同;碑文却是早写好了的,无非“温柔素俭,恭顺守礼”等考语,这时宦官过来搬取了八品宫女的一块碑,是给碧儿的。
“就写阿碧么?”杂役宦官挥动凿锤便刻。
“别!”朱儿忙拭泪阻止,“碧儿她姓马。”
宦官刻完搬起石碑放到牛车上,似乎还是前天拉她来那车,既拉死人也拉活人。又有病坊的宦官把碧儿搭到车上,媚娘她们也没什么可以用来陪葬的,只把碧儿生前用过的衣物、器皿乃至梳子、胭脂打了两个包袱,算是最后一点儿心意。
宦官牵着牛车缓缓出了奚官局,转而向西,出掖庭西北的小角门,往龙首山的后面的山坳埋葬,媚娘她们不能出宫,只能目送其远去。朱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撕心裂肺地呼唤着碧儿,媚娘默默无语——一条破被,一块烂碑,一条性命就这么打发走了,幽幽荒山无亲无故,日后谁将她祭奠?所有碑文都一样,只是刻着不同的名字,我将来也是这样的结局吗?不!别看我身为才人,可能还不如碧儿。至少她还有块碑,我身为天子的私物要陪葬昭陵,死的早些或许能埋进去,若死在皇帝之后,绝不可能为我开启皇陵,顶多在昭陵左近找个地方埋了,也许连碑都没有,我的名字只会写在尘封的名册里……
范云仙擦擦眼泪:“回去吧……朱儿,人都死了,哭也无益。”
媚娘也怆然劝道:“我知道你们情同手足,节哀吧。咱已经尽力了,长胳膊拉不住短命鬼,让她无牵无挂地去吧。”
朱儿倏然跪倒,连连叩首:“才人对我等天高地厚,甘冒风险,又破费钱财。阿朱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德。”
“你既是我的人,又何言恩德?”生死相别媚娘感触极深,忆起以前苛待她俩,有些过意不去,摸着朱儿的头道,“若非她死,我还不知她姓马,那你又姓什么?”
“回禀才人,我姓刘。”
“别叫才人,从今往后咱们姐妹相称。”媚娘拥着朱儿和云仙,在这落寞深宫之中,或许只有他们能算得上亲人吧。
“道喜!天大喜讯!”一个宦官快步奔进奚官局院子,“杨婕妤怀孕了……杨婕妤怀了龙种啊!”
所有宦官闻言都是一怔,石碑也不刻了,病人也不管了,都围拢过来:“快快快!准备安胎药,给婕妤送过去,顺便道喜。多说好话嘴要甜,讨来赏钱大家分啊!”
媚娘长叹一声——有人来,有人往;有人笑,有人哭;有人身荣子贵,有人寂寞潦倒。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大唐,这就是人世间。
二、母女重逢
杨婕妤怀孕的消息如一剂良药治愈了皇帝的郁闷。四十五岁的李世民又当了父亲,自然值得庆幸,为此他停止巡游,回到长安与婕妤朝夕相处,宫中之人也竭力奉迎,九个月十天瓜熟蒂落,杨婕妤产下一个男孩,李世民欣喜若狂,给儿子取名为李明。
李明的诞生使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的春节充满喜气,连太子似乎也安稳不少;适逢李世民最亲睦的皇弟汉王李元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