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宫煎熬中领悟生存智慧
量,就凭尚宫局分给她的那点儿纸根本不够,每个月燕妃都派宦官把自己宫里的纸给她送来。
气定神闲,心无旁骛,援笔则张,落毫须弛,媚娘自豪于自己的笔体越来越像王羲之。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不是褚遂良,不是屹立于朝堂的大臣,她只是皇帝操劳国事之余的玩物,不想玩就收起来,收起来日久也就忘了。
一帖临罢媚娘住笔,每逢这时碧儿则会轻轻捧起墨迹未干的纸,小心翼翼搭到廊下晾着,朱儿随后奉上一盏清茶。但是今日不同,俩贴身宫女一早就不见踪影。
“阿朱……阿碧……”媚娘颇有些不耐烦——她始终难以释怀两个宫婢深更半夜议论自己的那些话。
连唤两声,才见朱儿仓促地捧着一盏茶走进来:“才人,请。”
媚娘板起面孔:“大清早便偷懒,小心你的皮肉!”反正闲着也闲着,发作宫女也是解闷。
阿朱始终不明白自己何处得罪了主子,媚娘对她们的态度与洛阳时大相径庭,整日冷言冷语;见她又有愠色,怵怵忐忐回道:“小的不敢偷懒。”
“不敢偷懒?”媚娘白了她一眼,又想起她议论自己的话,反唇道,“你是觉得我不受宠,没人为我撑腰,还是嫌我平日不给你们赏赐?”
“不敢不敢,”阿朱连连摇头,“启禀才人,阿碧病了,我怎么唤她都唤不起。我一人忙不来,才迟了……”
“哦?”媚娘细打量——朱儿果真气色大异,衣裙不整神色焦急,两只杏眼凹陷,似乎很疲惫,想必昨晚伺候碧儿一夜。
“怎不早说?我去看看。”
主子恩宠,奴才风光,似媚娘这等帝王遗忘的嫔妃,宫女则更加落魄,二婢居住的厢房里除了两人的卧具衣物几乎没别的物什。阿碧蜷缩在粗布卧榻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副昏睡的样子。媚娘轻轻呼唤,碧儿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努力挣扎,想回应主人的呼唤,却终究没能睁开眼。媚娘在碧儿额头上摸了摸,只觉触手发烫,连其呼出的气息都有些灼手。
“怎会这样?”媚娘也有些慌张。
“她前几天就有些不适,不敢跟您说,忍了些日子,昨天又受了点儿凉,哼哼哟哟一夜,今早就……就叫不醒了……”朱儿话未说完已泪水盈盈。
媚娘连忙起身:“云仙,快去奚官局寻医官来。”奚官局是负责宫女医药治病乃至死后丧葬的。
哪知朱儿闻听此言,竟直挺挺跪倒在地:“不可啊!才人莫惊动奚官局。”
“病成这样岂能不医?”
朱儿抱住她大腿,哭道:“才人有所不知,宫女若得重病便不能侍奉贵人,要住到奚官局病坊。那里皆气息奄奄之人,治病的宦官皆庸碌之辈胡乱用药,非亲非故的,哪管我们死活?阿碧住过去,只怕这条命就没啦!您是念佛之人,发发善心。常言道‘有病不治,常得中医’,容我和云仙用心伺候着,或可痊愈。”
媚娘心头一震——她自小无病无灾身体强健,入宫多年从没闹过病,全然不晓奚官局内情。听朱儿一言不禁毛骨悚然,难道宫女病重竟是这般凄惨?
朱儿磕头如捣米:“求求才人,别把她送走……别……”
“好了好了,我不送便是。”媚娘即便铁石心肠也软了,忙将朱儿搀起。送往奚官局固然死路一条,但碧儿病情严重,若不加医治实难挽回,媚娘思虑半晌才有主意,快步回到正室,取过纸笔便写:
一切天地山水城隍日月五星皆敬僤君,今有一疟鬼小儿骂僤君作黑面奴,若当不信,看文书急急如令……
朱儿虽不识几个字,却也猜到她写的是什么,大惊失色:“才人不可,这是犯忌讳的事。”书符祛病乃民间常用之法,可皇家颇为忌讳,宫禁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