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好歹是个姑娘,下手未免太重。”他冷冷看那男人。
我这才看清楚,这男人身上的银色光华,全是来自他那满身的银色鳞甲,连那张还算英武周全的脸上,也覆满了细细的鳞片,再往下看,支撑着他的身体的,不是双腿,而是一条强壮的蛇尾。
没有妖气,也不是鬼魂,我没有见过这般的东西。
鳞甲男人望了子瞄一眼,细长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血一样的红色。
“呵呵,是水神哪。”他笑得怪异,又将目光转向那女子,“欠我的,定要归还。”
说罢,他突然用力一吸气,那空中的黑云便像是出了闸的洪水般落下,将他裹在其中,成了一团黑色的龙卷风,继而飞旋而起,遁于夜色。
又一声惊雷劈下,一个火球滚落下来。
子淼低呼了一声:“小心!”
不带我抬头,已被他顺势拉到一旁,宽大的衣袖将我整个包裹起来。
我的世界骤然寂静,除了贴在耳畔的,熟悉的心跳声。
岸边的几棵树被雷电的火球引燃,火光熊熊。
我探出头,还来不及说话,一个硕大的拳头不由分说地冲到我跟子淼的中间,又拐个弯,狠狠朝他的面颊而去,拳头后,是敖炽又冷又怒的声音:“找死?!敢乱碰我的女人!”
我猜,这鲁莽惯了的孽龙,定是没有看清他的样貌,否则,他不会动手,绝对不会。
我是对的。他轻易地闪避开敖炽的拳头,没有还手,飘飞起来的衣袖不露痕迹地一拂,段湖中便跃起一串冰冷的水花,毫不给面子地泼到敖炽怒火中烧的脸上。
没有谁敢当众泼他一脸的水,连我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殊荣”。
敖炽暴怒的目光,从这一脸昭告惩罚与警示的水流中穿过时,霎时变了模样,那突然转折的眼神连我都无法准确形容——那真是一种,一种被一头冷水狠狠泼下来,熄灭了一切赤焰的意外,夹杂着沉默,乃至不可掩饰的低落。
“子淼?!”
敖炽毫不犹豫,大声而惊奇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比我顺利得多,那惯有的大嗓门,把原本清净的湖水都惊奇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果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呢。”他清水一样浅淡的笑容,在黑夜里荡漾开去,“孽龙,敖炽。”
敖炽愣足了一个世纪,蹿到我身边,言之凿凿地附耳道:“这货必然是山寨!看我拿三味真火烤死这妖孽!”
他真想这么干的。敖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验证他的难以置信。
我拉住他,摇摇头:“真的。”
我停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氧气都储存到身体,才有底气讲出这句话——
“他是子淼。我认得。”
我分明看见敖炽的眼睛里,有东西亮了,又灭了。
“他不是……不是形神俱毁了么?!在那场大旱之时。”敖炽在问我,也在问他自己。
千年前那一场大旱,一场甘霖,一场风沙与雨水交织的永诀,从刻意被掩埋的回忆之土里,拔地而起,挑战我跟敖炽的理智与平静。
再没有谁,会像子淼一样,对于我跟敖炽,有这般深刻而微妙的意义。
我跟敖炽,两个加起来成千上万岁的老东西,在这个毫无征兆的夜里,怯怯,甚至傻气地站在他的面前。
当年,我们三个在这片湖水里斗得难分难解,结下不解之缘,现在,我们三个又站在了同一个地方。
断湖依然,只是,湖水里照出的人面,却连我们自己都不太熟悉了。
“我……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所以来找你。你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这是已婚妇女干的事么!”敖炽大约很不习惯三个人的沉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