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云密布
伸前,颤动的手,递向凌渡宇。
指尖轻碰。
刹那间,两人的天地合在一起。
斑高在上的天,低低在下的地。
藉雨水的交结,谱上恋曲。
通过指尖的轻触,两个不同而独立的世界融混一起。
若说一般世间男女的爱情,像黑暗中一闪即逝的亮光,晴子的爱是光照大地的艳阳,一直燃烧至宇宙的尽头。
孤独是生命的副产品。
即管成千上百的人,面对同一的屠杀,一齐狂喊,一齐惊哭、愤怒、悲怨,但他们只能各自通过本身独立的心灵,去体验已发生或即将来临的一切。
一种空虚和令人窒息的孤独。
这种孤独,在这一刻冰山地溶解下来,两人的心灵像水乳般紧密混和,再分不出彼此。
情侣通过观赏、谈话、交通、肉体的接触,才能在某一刹那闪出爱的火花,随后云散烟消,了无痕迹。
我们一再尝试远离孤独的深渊,却无可避免地一再重归于失。
孤独是生命的本质。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孤寂隔离的宇宙。
每一个人,都以自己有限的经验,去测度他人的经验和感受,引起“共鸣”。我们从未曾能真正去“经验”别人的“经验”,只能“体会”;只能“想像”;只能“相就”。
可是在这一刻,凌渡宇截进了晴子的世界和经验里。
眼泪不断从眼角流下,尽湿衣襟。
人说他们彼此互相了解,可是那种了解有多大的极限?每一个人都是孤独切断地各自活在世上,无论怎样欺骗自己,终极时,依然是寂立在自己的“孤岛”内。
每一个出生,每一个死亡,都是彻底地孤独。
情侣说他们因爱情而拥有了全世界,充其量亦只是孤独地去拥有各自的“全世界”。
可是这一刻,凌渡宇完全享有晴子的宇宙和世界。
凌渡宇闭上双目,心灵融入晴子的心灵里。
玻璃屋、露台、雾灯、湖雾,消失了。
阵阵欢愉,在对生命无限的怨郁里,汹涌而来。凌渡宇再分不出“他”和“她”。心灵的界限和堤防彻底崩溃。
“他们”发觉“自己”躺在梦湖的青草岸畔,覆盖在茫茫的黑夜里。
黑暗向四方八面扩散,在一个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金色的雨点,洒落下整个平原、洒落下至他们仰卧的身上。
爱如烈火般在他们浑融的心灵内燃烧,洪水般把他们吞噬。
泪水不断流下。
心灵不断提升,升上无尽的虚空,升上孤独的虚空,可是他们再也不孤独,因为他们也变成了虚空,就如虚空变成了他们。
凌渡宇“感”到晴子向他微笑,“看”到她扬起瀑布垂流的秀发,从天上直垂至地下,受到她对他心灵的爱抚,以她的生命力和他的汇流……
他俩在心灵嫩绿的原野上翱翔逍遥,脚下的林木浓艳湿润。
然后……
一切都失去了。
凌渡宇发觉自己跪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孤独的感觉倒卷而回。
晴子不知去向。
雾开始淡化下来。
早上六时四十七分。
直到巴极来到露台时,凌渡宇依然呆坐在玻璃屋的大露台上。
他在那里坐了一整夜,清晨的雾水,把他被泪水和湖雾染湿的衬衣,干了又再湿。
巴极坐在台子另一边的椅上,眼内红丝满布,劳累了整整一天一夜。
凌渡宇仍未从昨夜和晴子的“经验”里回复过来,神情茫然。
巴极讶道:“你怎么了?”
凌渡宇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