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的班直侍卫们浑不似平日里的恭顺模样,个个杀气腾腾,手持长枪。他虽然穿得又厚又多,又伏在杨士芳背上,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今夜在睡梦中被宋用臣唤醒,犹自睡眼惺忪,便有些觉出今晚的异常来,不只是宋用臣语不成声,便是杨士芳,也是表情凝重、眼含泪光,不待他明白什么,杨士芳已经指挥宫娥们给他更换衣服,就是在那一刻,他在宋用臣的哽咽声中得知父亲死了,他还不及感受这突如其来的悲痛,杨士芳就已经声音郑重地告诫他待会儿到了福宁殿应当如何如何,其实这些事,早已经有人教过给他了,他也早知道,父亲病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只是,今晚却真的是事到临头了。他隐隐约约地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极大的一场变故。
他有些想哭,但所有人凝重的表情让他哭不出来,他知道要发生些什么,可偏偏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就是在这样的忐忑之中,他被杨士芳背出了寝殿。外面的风雪真是大呀,雪粒子打在脸上竟有生疼的感觉,他平生第一次害怕起来,本来想问杨士芳七哥的事,但不知为什么,竟不敢问出口。他想起圣人对他的叮嘱:“六哥儿,一旦官家大行,你就是官家了,一切言行,都须得切切在意呀!”
是的,他知道自己不同了,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天地间很寒冷,他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一种从未感觉到的寒冷。
对面的侍卫们端着长枪一步步逼近,他忍不住细声细气地说道:“杨将军,教他们放下兵器,不得无礼!”
“臣遵令!”杨士芳应道,但他还没有说话,宋用臣就已经抢先叫了起来:“太子有命,教尔等放下兵器,不得无礼!”
他的声音夹在风雪之中,更显得又尖又细,锐得像金属相交的声音,可对面的人,却无一人理会,只一步步地逼近过来。
忽然,杨士芳身边的田烈武长啸一声,掏出怀中短剑,率先冲向叛兵。那些金枪侍卫万万没料到相隔二十余步的距离,田烈武身形几个晃动,竟已到跟前,无不胆寒。
几个叛兵对着田烈武,慌忙挺枪直刺,田烈武手中短剑掷出,逼退正面两个叛兵,身影闪动,避开左边的长枪,右手已闪电般抓住一杆长枪,双臂用力一抖,那叛兵虎口几乎被震裂,双手一松,长枪竟已被田烈武夺去。
但这金枪班的侍卫,亦都是军中使枪的高手,眼见同袍失手,又有四五人冲过来,挺着长枪,刺向田烈武。田烈武纵声大吼,反握着夺来的长枪,以枪当槊,击退逼过来的几个叛兵,便转头去寻找先前说话的叛兵头领。却见那十几名东宫侍卫此时都已拔出短刃,冲了上来,与叛兵混战在一起。杨士芳背着太子,与十几名手无寸铁的内侍一起,被十余名叛兵团团围住,正在苦苦缠斗。那宋用臣此时早已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庞天寿浑身是血,步履蹒跚,显是受了重伤,却还是紧紧跟在杨士芳身后,只要有叛兵的长枪刺来,他便疯了似的冲上前去,以身体做盾牌,挡住太子。
杨士芳武艺虽高,但这时一只手要背着太子,只能单手应敌,他时时刻刻又怕太子被叛兵所伤,更是缩手缩脚,左支右绌。几名东宫侍卫拼死想与杨士芳靠近,但这金枪班侍卫亦非泛泛之辈,这时以多攻少,转瞬间已有几名东宫侍卫受伤,众人却是离杨士芳越来越远。
田烈武看得血脉贲张,这时早已不顾自身安危,高声喊道:“杨兄,接枪!”掂起手中长枪,朝杨士芳抛去,他这么一分神间,左肩上已是中了一枪。他忍痛咬牙,反手握住枪头,使劲一折,竟将枪头一把折断。那刺中他的侍卫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对手,不由得大惊失色,竟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竟任由田烈武夺去他手中断枪。
杨家枪名闻天下,那杨士芳本是使枪高手,这时接着田烈武掷来的长枪立时形势逆转,他一杆单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