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哼,尔诏令何在?”孙固铁青着脸,望着石从荣身后的兵吏,高声喊道:“石从荣父子受国家深恩,却狼心狗肺,妄图谋反。君等皆良人,身家皆在汴京,为何也要从逆……”
“参政若是抗旨,便恕下官无礼了!”石从荣厉声喝道:“上!”
“谁敢!”孙固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老夫纵血溅五步,亦绝不为逆贼所擒。尔等敢在尚书省谋杀宰执,独不念父母妻儿吗?!”
“参政可想错了,下官是奉太后旨意保护参政,哪里竟敢伤害参政?”他口中谈笑着,手下亲信的兵吏却毫不含糊,各持兵刃逼近过来。
但他的得意却没能维持太久,一股盘旋而起的浓烟让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孙固身后的屋内,竟有火光冲起。
“快,快灭火!”石从荣几乎是咬着牙大叫,他做梦也料想不到,尚书省中,竟有人会在这样的时刻想出这样的办法,他也无法多想,此时如果任火势漫延,势必会惊动整个禁中。
不知是不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气急败坏,一个堂官居然好整以暇地从屋里慢慢踱出来,看着孙固笑道:“参政,大丈夫能屈能伸,参政乃朝廷柱石,岂可无谓死在乱兵之手?咱们未如束手就擒吧。”
孙固认出这个堂官的声音,正是先前绘声绘色讲狐仙故事的那人。再回头看到火舌居然已经从里屋伸了出来,将一本本堆成小山样的奏疏迅速吞噬,滚滚浓烟顺着窗户、梁柱往外直冒,又见石从荣疯了似的指挥叛兵们捧着雪冲进屋中灭火,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本已抱定了一死的决心,却不料一个小小的堂官,竟有这等急智!更难得的是有如此决断,竟真的在尚书省内纵起火来!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范翔。”那堂官慢条斯理地抱拳回道,还笑嘻嘻地看了石从荣一眼。
此时,石从荣刚刚升起的一点志得意满便如同被眼前大火吞噬的奏疏一样迅速消失,这意外的变故也让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既无心跟孙固再多说什么,甚至也无心去惩罚那个纵火坏事的堂官,只匆匆命人将孙固等人尽数擒下,绑了关到一间屋内,分派心腹留守、灭火,自己却等不得火势熄灭,便又领兵奔向枢密院。
尚书省失火,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虽然火势不大,夜中又下大雪,但滚滚的浓烟还是惊动了许多晚上当值的内侍、宫女跑来查看,但此时石从荣也顾不得这许多,这些内侍、宫女人数虽然不少,但群龙无首,又手无寸铁,见着大队人马从尚书省冲出,未知究竟,都吓得纷纷四散躲避,石从荣亦理会不了这么多,只顾率兵扑向枢密院。
两府相隔很近,虽是风雪之夜,从尚书省到枢府,亦不用多久。石从荣率部刚到枢府门口,便见着轮值的副都承旨领着几十个兵吏跑了出来。
“侥幸!”石从荣暗叫一声,却还不敢松口气,他不再多说什么,指挥部众将这些人擒了,送往尚书省一同看管。当即率部取道右银台门,直奔保慈宫、福宁殿。
不料,他才到龙图阁与枢府之间的右长庆门,便已听到一阵打斗之声。却见三四十个班直侍卫,在右长庆门边,围攻七八个袍泽。右长庆门外,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具尸首。
那七八个被围攻的侍卫身上全是血迹,一边打一边还高声咒骂着:“狗贼!犯上作乱的狗贼!”一人见着他领兵过来,高声喊道:“陈老三反了……”
他才喊到这里,石从荣早已取出弓箭来,嗖地一箭射去。但此时风雪太大,箭一离弦,石从荣便知已失了准头,收起弓箭,便指挥一队人马围了上去助战。
那些围攻的侍卫见来了援兵,顿时更加得意,一人笑骂道:“韩五,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奉太后的旨意……”
“放你娘的狗屁!”那人恶狠狠地骂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