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犯官,皆不得离开牢房一步,吃喝拉撒,并在一房。该吃的、该喝的,依然照例份送去,但要全部倒在一个盆里,用带土的棍子搅了……”
“这……”承差吏微一迟疑,舒亶的脸便已沉了下来,厉声喝道:“你听清了吗?”
“是!”
“还不速去照办?!”
“是!”
望着那承差吏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应命出去,石得一也忍不住小声问道:“舒大人,这些人非同小可,用刑不得……”
“我用刑了吗?”舒亶冷笑道。
“这……”
“押班可去查御史台的法例条文,我都是按规矩行事。”舒亶嘿嘿笑道,“押班尽可放心,这些人开口气节闭口气节,苏武留胡十几年,那种苦都吃得。他们受这点苦,便好意思自称被‘屈打成招’了?若传扬出去,是他们自己抬不起头,见不得人。皇上也不会因此怪罪我等——难道这御史台是给他们享福来的吗?嘿嘿!我倒想知道,司马康这公子哥儿,能撑得了几天!”
但石得一离开御史台之时,心里头却依然放心不下,终于又叫过心腹的随从,低声吩咐道:“加派人手,盯紧石府。”
但石府却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一连几天,石越或者根本不出家门,见的客人也无非张三李四,无足轻重;或者就是携家眷游玩寺观庙宇,繁华形胜。只有八月三十日这一天,石越受邀前往白水潭学院,与刚刚辞去山长未久的桑充国一道,替这一年毕业的格物院学生主持毕业典礼。下午,石、桑二人在白水潭观看了一场精彩、激烈的马球比赛。在这场比赛中,这两年之间在汴京拥有最多支持者的“兵车社”,惨败给来访的洛阳“余庆社”,极受欢迎的马球手薛七郎不慎跌下马来,左腿粉碎性骨折,从此退出汴京的马球比赛——此事也成为次日最轰动的新闻之一,但却不是皇城司所关心的事务。
甚至九月二日石越宴请范纯仁,也只是虚惊一场。这看起来只是一场平常的宴会,汴京的官员士大夫们之间,几乎每天都有类似的宴会,石越请的人不多,而席间众人也闭口不谈时局,宴会的主题是回忆当年石越与范纯仁二人在陕西共事的经历。
也许,石越只是想隔岸观火。虽然心里还是狐疑,但石越既然没有任何行动,石得一也渐渐放下心来。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顺利。
先是司马光与给事中吕希哲照惯例上表谢罪请辞,闭门待罪。皇帝虽然很快批复“不许”,但皇帝也已经骑虎难下。舒亶每日供给众人的,都是猪食一样的东西,这些人都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下这个?苏颂与司马康还在硬抗,吕希绩与吕希纯却已经熬不住了,二人自以为不是什么大罪,顶多不过贬流而已,舒亶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一切供状,连看都不看,便画押具状。于是,司马康虽然死不认罪,但有了吕氏兄弟的供词,他也没那么容易离开御史台了。
根据吕氏兄弟的供词,又有一大批与旧党有牵连的官员相继入狱,其中更包括故兵相吴充之子吴安持,以及前御史中丞蔡确之子蔡渭。这当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吴充虽然死了,但吴充有个女婿是文彦博的儿子文及甫;而蔡渭则是吏部尚书冯京的女婿。
御史台突然间便热闹起来。
亲附吕惠卿的官员、新党,以及投机望风的官员,眼见着旧党遭此重创,人人志得意满,弹章、札子,雪片似的飞向睿思殿。平素里旧党总是指责别人道德低下、人品败坏,但如今旧党官员徇私枉法,居然想保护陈世儒夫妇这么猪狗不如的东西,这才真叫报应不爽……
而旧党官员,全都噤若寒蝉,纷纷到冯京、孙固那请假的请假,告老的告老,请外的请外……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是非之地,自是不宜久留。但冯京与孙固也是一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