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个男子进驿馆后,便自有自己的厨子、仆人服侍着,邓老三便自去马厩看草料。
他才到了马厩,李板子就凑了过来,问道:“都头,刚才来的听说一个是天使,一个是个知州?”
邓老三拍了他一脑袋,骂道:“你管这多做甚?小心侍候便是。”
李板子笑道:“关我屁事。我不过看那知州这么年轻,待下还这么和气,真是难得。在驿馆做了这好几年,从来没遇到过。”
邓老三给马槽添了点草,道:“你懂个屁。这世上哪有年纪轻轻做这么大官不以气凌人的?你看他那眼神,那神态……”
李板子嬉笑道:“我咋见他挺和气的呢?”
“和气?”邓老三斜着眼睛看了李板子一眼,道:“好好侍候了,千万别出差错。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是正问都头吗?”李板子笑道。
邓老三板着脸看了李板子一眼,又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听他说话,压低了声音道:“你道他是谁?他是石学士的义弟,文相公的孙女婿——唐康!”
李板子听到这名字也不禁一呆,道:“就是那个在戎州用曼陀罗酒迷倒数十个头人,诱杀数千夷人的唐二?”
“你以为他是哪个知州?戎州知州!年纪轻轻杀人不眨眼的人物。”邓老三阴着脸,道:“他在戎州枷死的人听说都有上百。他眼下客气,是看在我们是打过灵州的伤兵。说起来,也是石学士的旧部,存了几分香火之情。这等公子衙内,翻脸不认人,你要不知好歹,可连累了我们大伙。”
这时连李板子也不笑了,只是低着头喂马。邓老三又低声加了一句,道:“那天使也不是好惹的,做过卫尉寺的。”说罢,摸了摸厩中吃料的马,一面挨个巡视,一面大声吆喝道:“兄弟们好好照料好了,莫要出甚差错!”马厩中众人都笑嘻嘻地答应了,也有人没理会邓老三,只顾低声啧啧道:“这可是河套马……”
邓老三看看众人,不觉摇了摇头,猛听到轰隆一个霹雳,伴着一道闪电,把黑暗的天际照得惨白惨白的。他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右眼皮竟一个劲地跳个不停起来。他又在马厩里来回走了几步,心里总觉放心不下,正想着去前厅照看一下,忽见一个驿吏慌慌张张跑进来,见着邓老三,便用手指着外面,结结巴巴地喊道:“都……都……都头……出……出……”
邓老三心里头一沉,也顾不得听完,拖着一条腿便向前厅走去。李板子眼瞅着不对,也连忙三步并两步,跟在邓老三身后,走了出来。他一面走,一面紧紧捏着腰间的一块铜牌——那铜牌上刻着“忠勇”二字功臣号,乃是攻灵州立下大功才挣到的封赏。凭着这块铜牌,临潼、渭南,便没有一个地方官能让他下跪。
用不了几分钟的工夫,二人便到了驿馆的前廊。远远便看见前厅所有驿馆的人都被赶了出来,被几个章惇、唐康带来的亲兵看守着,一个个惊惶不安;厅门口站了几个亲兵,目不斜视,满脸的杀气。邓老三心头咯噔了一下,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脚下不觉紧赶几步,顺着走廊几乎是小跑了过去,方到门口,便被那几个亲兵给喝住了:“站住!没长眼吗!”邓老三忙赔笑道:“我是这里的驿吏,不知……”那几个亲兵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便喝道:“什么驿吏不驿吏。章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邓老三心头甚是恼怒,脸上却依旧习惯性地挂着笑容,婉言道:“小的们服侍不周,还望上差担待几分。烦劳几位大哥通报一声……”他话未说完,便听厅中有人道:“让他们进来吧,或许有话要问他们。”
那几个亲兵应了一声,方放二人进去。
二人走进门,见厅内依旧只点了一盏油灯,阴暗阴暗地,几乎看不清厅中诸人的脸孔。只凭着身形,见着章惇与唐康坐在正中的两张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