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外春秋
脏六腑也象是被颠倒挤压,几欲迸裂。
几在同时,下方炎风狂舞,“轰”地卷起茫茫无边的彤红火浪,万千道艳丽的紫线纵横飞舞,轰鸣声震耳欲聋。
地渊中原本便四处弥漫着苍梧树的炽热火浪,被息壤神山这般挟火怒撞,登时竞相爆炸。
拓拔野心中大凛,再这般下去,不等冲入渊底,即便不被息壤神山压作肉泥,也势必被苍梧火海烧成碳灰!
当下更不迟疑,抛出两仪钟,施力念诀。青光怒舞,神钟陡然变得一人来高,他翻身冲入其中,又将那饕餮离火鼎倒置在钟口。
“呼!”上方气浪撞入鼎内,鼓起刺目火光,那狂猛无匹的压力顿时化作惊天动力,神钟飞旋怒转,陀螺似的朝下猛冲而去。
飓风呼啸,那姹紫嫣红的滚滚炎浪就象一个巨大的旋涡,气浪“当当”不绝地怒撞在铜钟外壁上,火焰狂舞,拓拔野蜷身其内,有如从前乘着柚木潜水舟在惊涛骇浪中跌宕一般,震得百骸如散。
饶是这神钟隔绝阴阳,在这等狂风烈火交加激撞下,亦越来越烫,有如烤炉。拓拔野奇经八脉断毁近半,被如此震荡灼烧,更是裂痛欲死,大汗淋漓;轰鸣声惊雷似的在耳中鼓荡不绝,头昏眼花,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当琅琅”地连声狂震,两仪钟似已触底。拓拔野收势不及,一头撞到钟顶上,温热腥咸的鲜血顿时沿着额头淌落,神智一醒,强忍剧痛,徐徐爬起身来。
朝上望去,四壁深幽,如在井中。上方碧天澄澈,风声呼啸,黄沙蒙蒙卷过,被饕餮离火鼎喷出的火焰烧着,登时冲天飞扬,如火星乱舞。
敢情两仪钟已带他坠入苍梧之渊的地底,砸出一个大坑来。
拓拔野想起蚩尤所述,心中咯噔一响,森寒遍体。
当日九黎群雄是骑着大金鹏鸟,才侥幸飞上万里高空,从那九嶷壑口得返大荒。此刻大鹏已死,那裂口又被息壤封堵,他岂不是永生永世要被困在这太古地牢之中么?
个人自由倒是小事,眼下大荒风云诡谲,战火如荼,那些鬼国妖孽更在暗处虎视耽耽,煽风点火,还不知要使出什么奸谋诡计来。他若不能重出生天,又如何拆穿姬远玄的帝鸿假面?又如何还复天下太平,实践蜃楼之志?又如何……如何找到雨师妾,与她牧马南山,泛舟东海?
想到龙女那温柔娇媚的笑靥,他的心中更是痛如刀绞,抛开杂念,下定决心,无论何等艰难,定要设法离开此地!
激战一夜,又受重伤,饥肠辘辘,周身无一处不痛。当务之急,乃是猎食果腹,养精蓄锐。当下跃出地面,转头四顾。
狂风呼卷,飞沙走石,触目所及,尽是荒凉无垠的赤黄焦土,寸草不生,惟有南边天际青烟滚滚,偶尔窜起一绺绺金红的火光。彼处既然仍有火焰,想必还有树木果实。拓拔野收起离火鼎和神钟,朝南御风飞掠。
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就连大风吹来,也象是火焰扑面。四处荒无人烟,就连飞鸟走兽也不见半只,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
拓拔野伤势未愈,飞掠了百余里,汗出如浆,真气难以为继,于是将白龙鹿从天元逆刃中解印而出,苦笑道:“鹿兄,又得劳烦你了。”
白龙鹿许久未曾出来透气,也不惧炎风炙热,扬头甩尾,嗷嗷欢嘶,兴高采烈地驮着他朝南飞驰。
过了小半时辰,前方烟雾越来越大,火焰冲天,遥遥可见一根巨大的树桠横亘在地,盘旋缭绕,象长蛇似的一直朝西南延伸出近百里,黄果累累,黑花摇曳,树叶片片如青火,熊熊跳跃,当是一截断裂的苍梧树枝。
除此之外,不见任何草木花果,大地龟裂,连沙土都被烧成了灰白的粉尘,一阵风起,便大雾似的蒙蒙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