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静止时,我们冷得不行,但是我并不在乎。我知道这是我的最后一次。
我甚至没有听到第二天早晨的起床号。几个星期以来我头一次被打出被窝,勉强赶上列队。在早餐前要求退伍是没有意义的,我必须先和兹穆中士谈话。但是他没有来吃早餐。我请求布鲁斯基允许我去见连长。他说:“没问题,去吧。”他没有问我为什么。
但是你不能去见一个并不在这儿的人。早餐后我们进行了一次拉练,我仍然没能看到他。这是一次来回双程拉练,午饭由直升飞机送到现场——一次意料之外的奢侈,因为如果出发前没有通知我们的行程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们又要练习一次扛饿的本领,除非我们偷藏了储备食物……我忘藏了,最近脑子里的事太多了。
兹穆中士随着送饭队伍一块儿来了,还拿着我们的信。这不是意料之外的奢侈。我必须为机动步兵团申明这一点。他们可能会剥夺你的食物、水、睡眠,或是其他任何东西,事先不给你任何警告,但是他们决不会扣住你的信,不会比正常的送达时间长一分钟。那是你的信,他们会用最早的一班交通工具送到你手上,让你可以在最早的休息时间内读到,甚至拉练时都一样。这对我来说并不十分重要,因为直到母亲给我写信之前,我只收到过卡尔几封信,此外收到的几乎全都是垃圾邮件。
兹穆分信时,我甚至没有挤到他身边去。我觉得现在不是和他谈事的时候,回到营地之前最好不要让他注意到我。所以,他手里拿着封信,喊我的名字时,我呆了一下,这才快步上前拿走了信。
我又呆了一下。信来自杜波司先生,我高中时的历史和道德哲学课老师。我从来没想到圣诞老人会给我来信。
接着,我读了它,它仍旧显得不是很真实。我不得不检查收信人和发信人地址,来说服自己信确实是他写的,确实是写给我的。
我亲爱的孩子:得知你不但志愿参军,而且还选择了我原先的部队。我应该早就给你写信表达我的欣喜之情。对于你的选择,我并不感到惊奇,我一直觉得你会这么做的——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对于我个人的奖赏:你选择了机动步兵。这是一种不会经常发生的圆满。但它却使得一个老师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为发现每一块金子,我们筛掉了大量的鹅卵石和沙子,但是金子就是努力的回报。
写到这儿,为什么我没尽早给你写信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很多年轻人逃离了新兵训练,当然原因多种多样,很多是不应该受责备的。我一直在等(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来源),直到你越过了那座小山峰,(我们知道越过那座小山峰有多么难!)并且可以确定,如果不出现疾病之类意外,你可以完成你的训练和你的服役期。
现在你正在经历你服役期内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并不是体能上的(体力上的艰苦不会再对你构成任何麻烦了,你现在已经有能力应付了),而是精神上的困惑……深深的,触及灵魂的调整和自我评价,它们都是实现潜在的公民权所必不可少的阶段。或者,我应该这么说:你已经经历了最艰难的那部分,但是你的前头还有各种苦难和障碍,一个比一个高,你必须把它们彻底清除。但是第一个小山峰是最重要的——小伙子,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知道你已经成功地翻越了它,否则,你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家里了。
当你到达精神障碍那座山峰的顶端时,你会产生一种感觉,一种全新的感觉。或许你不能用语言来描绘它(我知道我不能,当我还是个新兵时),所以,或许你会允许一个老同志给你说几句,因为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总会有所帮助。那就是:一个人可以想像的最崇高的生活方式,就是将他自己的身体挡在荒芜的战场和可爱的家园之间。当然,你也知道,这些话不是我说的。
基本的真理不会改变,一旦一个有洞察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