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的衬衣上。这就是他的标记方式,给我打上标记,给我们不得不让人相信的相遇打上标记。我手背上的掐痕说明了这一点,衬衣上的徽章也说明了这一点。他要我选择,我作出了选择。
可是我母亲怎么仍然活着?
“这个?”我用拇指肚摸了摸,把它擦亮点。“这是我的幸运物。”这个弥天大谎可撒得有些精彩。“很久以前我和我妈去那玩时得到的,她带我去坐过山车。”伊婉笑了这似乎是她听过的最温馨的故事。她说:“抱抱她,亲亲她,这比医生开的任何药都能让她入睡,电梯就在那儿。”她指指电梯。
由于探访时间已结束,我就一个人等电梯了。有个垃圾篓在门的左边,再过去就是书报摊。那里已关了,一片黑乎乎的。我把衬衣上的徽章扯下来扔近垃圾篓里,然后把手放到裤子上大擦,直到电梯门开时我还在擦。我走进去按“4”,电梯开始上升。在楼层按钮上方粘着一张告示写着下周的采血计划。我看到这,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我母亲死了,就在此刻,在我乘这慢腾腾的运货电梯到四楼去的时候,尽管感到它不可能是真的。既然我已经作出了选择,她去了,我留下,我就应该来看她。这非常合情合理。
电梯开了,迎面而来的是另一张招贴画,是一副漫画,一个手指按在一双嘴唇上,下面写着“请安静,病人感谢您 ”。电梯间出去的是左右两边的走廊,奇数号病房在左边。我顺着走廊过去:随着一步步走近,我的胶靴变得越来越重,我走到470房号以后就慢了下来,停在481和483房之间。我不能进去,汗象半冷冻的糖浆又冰又粘从毛孔中一注一注地渗出来,我的胃象抓在湿滑的拳击套的手那样揪在一起。不,我不能进去,我最好转身象个胆小鬼一样仓皇逃窜。我可以搭便车到哈罗镇,等明天早上再打电话给麦考蒂夫人,那时事情就比较好应付了。
我正转身,一个护士从前面一个门中探出头来,那是我母亲的病房。“帕克先生吗?”她低声问。
呆了好一会儿,我几乎想否认,最后我还是点了点头。
“进来,快,她正……?”
我预料到她会这样讲,但仍使我惊颤不已,双膝一屈,差点跪倒。
那护士见我这样连忙跑过来,裙子簌簌作响,一脸惊慌,别在她胸前的小牌子写着“安妮·科里根”。她扶住我,解释说:“不,不是,我是讲镇静剂……她正要睡了。噢,上帝,我真蠢,帕克先生,她没事。我给她服了‘安比尔’,她正要睡着了,这才是我的意思。你不会昏倒吧?”
“不会。”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否会昏倒,只觉得天旋地转,耳中嗡嗡作响,我想到了朝汽车扑面而来的路,在银白色的月光下跳动,你坐过那过山车吗?兄弟,我坐了那那玩意四次。
--------------------------------------------------------------------------------
⑦ 天地间之奇事,非吾等可索思: 莎士比亚作品《汉姆雷特》第一章第五节中的句子。
⑧ 爱特伯德·克雷:他是美国民间故事《睡谷传奇》中的人物,是个无头的骑士。他常在晚上出动,把头夹在胳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