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洪水过后(1957)
产姆大街左边的排水沟。就在此时,一条新的小溪加入进来,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漩涡,眼看小船就要倾覆了,但是小船终于挺了过来。在小乔治的欢呼声中,小船又调整了航向,继续向两条大街的交汇处疾驶而去。乔治继续猛跑,追赶小纸船。在他的头顶上,枯枝和仅留的黄叶在十月的狂风中瑟瑟发抖——风暴是今年最无情的收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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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坐在床上,叠好了小纸船。尽管高烧就像肯塔斯基河一样最终消退了,但他的双颊依旧潮红。小乔治伸手刚想去拿小船,比尔一下子拿走了。“去拿一些石、石、石蜡。”
“石蜡是什么?在哪儿?”
“在地下室的架、架子上,”比尔说,“就在一个写着‘海、海湾的盒子里。把它拿来,再捎上一个碗、碗,还有一盒火、火、火柴。”
乔治顺从地去拿这些东西,他能听见母亲正在弹钢琴,不是,而是他不喜欢听的乐曲,干巴巴的。他能听到打在厨房窗户上的雨滴声,听起来很舒服;但是一想到去地下室就让人不舒服了,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等着他。父母亲都嘲笑他,就连比尔也说那是无稽之谈。
但是他还是感到害怕,他甚至不敢打开地下室的门去按电灯开关,因为他总是有一种不敢告人的愚蠢的想法:只要当他伸手去按开天时,一个可怕的魔爪会抓住他的手腕……然后将他拖入散发着又潮又脏的腐烂的蔬菜气味的黑暗中去。
太傻了!根本就没有那样张牙舞爪、遍体长毛、杀人取乐的怪物。有的只是那些哈特利在晚间新闻中报道的变态杀人狂——总之,在地下室不可能有那样的怪物。但是,恐惧依然挥之不去。当乔治打开门,左臂紧紧揽着门框,右手摸索电灯开关时,地下室里的那种气味变得越来越浓,好像要充满整个世界。那是一种让人无法逃避的怪物的气味:它潜伏在那里,正蓄势待发!它能吃掉一切,尤其嗜食男孩血肉!
小乔治紧闭双眼,舌尖紧张地从嘴角伸出来,像是渴望水源的根苗;同时又不停地说服自己:看看你,乔治!你竟然畏惧黑暗!
远远地传来钢琴声,听起来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虚无缥缈。这琴声对小乔治来说就像是一个筋疲力尽、行将溺水的游泳者听到的人群熙攘的海滩上传来的谈笑声。
他的手指终于摸到了开关!
他用力一按——仍然漆黑一片。没电!
乔治倏地将手缩了回来,就像摸着一个装满恶蛇的篮子!他向后退了几步,心跳不止。没电,是他自己忘记了——那现在怎么办?回去告诉比尔因为停电他没拿到石蜡?他怕一个比杀人狂更可怕的东西将他拖入黑暗中去?别人也许只是嘲笑他,但是比尔会更胜一筹。他会说:“长大点儿,乔治!你到底想不想要这艘船?”
恰似心有灵犀一般,他听到了比尔的叫声:“乔治!你哪儿去了?”
“马上就来!”乔治立刻答应。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想抚平上面的鸡皮疙瘩。“我只是停下来喝点水!”
“那你快点!”
乔治不得不向下走了四级台阶,终于到了架子旁边。他的心通通地狂跳,汗毛直竖,双手冰凉。地下室的门似乎随时都可能关闭,将厨房窗户射出的几丝灯光全都扼杀。它正在低声咆哮——一种比变态杀人狂、日本鬼子和食人族以及恐怖电影里的那些怪物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向他扑来,要将他的全身撕裂。
因为发洪水,地下室的气味比往日更难闻。邓邦家的房屋在威产姆大街的上部,尽管地势较高,但是仍有水渗入地下室里。那气味让人难以忍受,只能屏住呼吸。
乔治慌乱地翻着架子上的一堆东西——几罐鞋油和擦鞋布,一盏破旧的煤油灯,两个空啤酒瓶和一个“海龟牌”石蜡罐——不知为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