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黑暗中·2
有一阵子,他并没有回答。当她听到一阵低沉。梗咽的声音时才明白他原来是在哭泣。
“帮帮我。”他再次说道。恰莉站在浴室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恐惧一部分化为了同情,但仍有一部分保持着怀疑——
坚定而明确的怀疑。
“帮帮我,谁来帮帮我。”他低声呻吟道。声音很低,似乎他不愿让任何人听见或注意到。这使她做出了选择。她慢慢穿过屋子向他走去,她的手在他的面前伸了出来。
雨鸟听到她走近,忍不住狞笑起来——他用手掩住了自己冷酷。无情的笑容,以防灯在这时突然亮起来。
“约翰?”
狞笑下,他做出一种压抑着痛苦的声音,‘“我很抱歉,孩子。
我只是……是因为这黑暗。我不能忍受黑暗。这就像我被抓住以后他们关我的地方。
“谁关你?”“越南共产党。”
她更近了。笑容离开了雨鸟的脸,他开始进入角色。你非常害怕。你害怕是因为共产党的地雷炸掉你的大半个脸后,他们把你关在了一个地牢里……他们一直把你关在那儿……而现在你希望能有一个朋友。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个很自然的角色。她只要让她相信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极度的激动只是因为极度的恐惧,那他就算成功了。而他确实也是害怕的一一害怕失败。相比之下,从树上用浸有奥瑞森的飞缥射击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游戏。她的直觉异常地敏锐.雨鸟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紧张得大汗淋漓。
“谁是越南共产党?”恰莉问道。她现在已离得很近了。她的手轻轻抚过雨鸟的脸。他一把抓住它,紧紧握在手里。恰莉紧张地喘着气。
“嘿,别害怕。”他说,“这只是……”
“你……疼,你把我弄疼了。”
这正是他所希望的声音。她也很害怕——害怕黑暗、害怕他……但还有替他担心的焦虑。他希望让恰莉感觉到是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她的手。
“很抱歉,孩子。”他把手放松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放开,“你能坐在我旁边吗?”
“当然。”她坐了下来。而在她刚刚碰到地板的时候,雨鸟突然跳了起来——外面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冲着什么人大喊大叫。
“让我们出去!”雨鸟马上叫了起来,“让我们出去!让我们出去!”
“别这样。恰莉吓了一跳,劝说道,“我们没事儿……不是吗?”
他的大脑——那架高速运转的机器——正在飞快地搜索着词:
句。打腹稿。他警告自己不要期望大多。他已经把锥子放在了保险箱的边上,再想要别的就大贪心了。
“是的;我想是的。”他说,“只是这黑暗,我有些受不了。
我甚至连一根火柴都没有,他妈一哎,孩子,对不起。我不是;
故意说脏话的。”
“没关系。”恰莉说,“有时候我爸爸也会这样说。有一次我爸爸不小心砍了他的手,他说五。六次这句话。还有些别的。”
这是她在雨鸟面前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比以前长多了,他们会马上来帮我们出去吗?”
“不可能,只能等到来电以后。”他说。他听上去悲悲切切,但实际上心里却很愉快,“这些门都安装着电子锁。停电的时候会锁得严严实实,他们让你住在这个小房子里,看起来很不错,但实际上你还不如蹲监狱。”
“我知道,她平静地说。他仍然紧握着她的手,但对此恰莉似乎已不像刚才那样反感了,“但你不应该说出来。我想他们在听呢。”
他们!雨鸟全身流过一阵胜利的喜悦。他隐约意识到在过去十年里他还从未这样激动过。他们!她说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