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蟋蟀·2
就把她杀掉。她知道他会这样。“他会像咬鸡胸骨似地咬断我的脖子。”她说话时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比尔。她向自己保证一定要离开诺曼,只要他再伤害她,便立刻离开他。但是自那以后大约五个多月过去了,他一次都没有碰过她。开始并没有感觉到事情有多糟,于是她就告诉自己,既然能够忍受他一遍一遍用铅笔扎她,就应该能够忍受他的拳头。她不停地这样想,直到1985年,他对她的殴打突然开始升级。她告诉他那一年温迪·亚洛事件使诺曼变得谨小慎微。
“就是你流产的那一年吗?”比尔问道。
“是的。”她对着自己的手说,“他还打断了我的一根肋骨,也可能两根,我记不清了。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他没有答腔。她接着又说了下去,告诉他最可怕的是诺曼长久的沉默,这比使她流产还要吓人。他什么也不说地看着她,鼻子响亮地出着气,就像一只野兽准备猛扑过来似的。在她流产以后,事情变得好了一点儿。她告诉他自己是怎样在摇椅上打发时间的,当她听见诺曼的车开进车道,拉开桌子准备晚饭时,才意识到自己一天几乎洗了八九次澡了。通常她总是关掉浴室的灯。“我很喜欢在黑暗中洗澡。”她仍然不敢把眼睛从自己的手上移开,“里面就像一个潮湿而安全的密室。”
安娜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她打电话。她得到一些报纸上没有披露的、被警察扣下来以便进一步查明事实真相的消息。彼得·斯洛维克全身被咬了三四十口,至少丢失了一块骨骼。警察相信凶手带走了它。安娜从治疗小组得知,罗西·麦克兰登在本市接触过的第一个重要人物就是安娜的前夫彼得·斯洛维克,而罗西曾经与之结婚的恰恰是一个咬人的畜生。安娜补充道,这二者之间也许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万一有另一种可能呢?
“一个咬人的畜生,”比尔轻轻地自言自语着,“人们就是这样称呼这种人吗?”
“我猜是这样。”罗西说,由于担心他不相信她的话,便揭开录音公司的粉红色体恤衫的短袖,露出了右肩膀,她指给他看上面的白色伤疤,看上去那像是一块鲨鱼咬过的痕迹。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在蜜月中给她留下的结婚礼物。她又伸出了左臂,给他看另一处残留的伤痕。这块伤疤使她想起了茂密丛林中长着獠牙、随时准备猛扑过来的野兽。
“这一次伤口流了很多血,后来感染了。”她的声音就像在说一件日常琐事,“但是我没有去医院。诺曼给我带回了一大瓶抗生素药片。后来伤口慢慢愈合了。他认识各行各业的人,从这些人那里他能够得到各种各样的东西。他把他们叫做‘父母的小帮手’。这个人非常狡猾,对吗?”
她说话时眼睛仍然盯着自己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向他脸上迅速看了一眼,探测一下他对这些话的反应。但是她看到的情景使她大吃一惊。
“罗西,你说什么?”比尔坦率地问了一声。
“你在哭?”罗西说,现在连她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比尔看上去有些意外。“不,我没有,至少我并不知道。”
她伸出食指在他眼睛下面摸了一下,伸到他的眼前,让他看手指上的泪水。他咬着嘴唇仔细地看着。
“你没有吃多少。”他的纸碟子里还剩了半只热狗,面包旁洒落着几片芥辣味泡菜。比尔将纸碟子扔进长凳旁的垃圾筒里,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擦着脸颊上的泪痕。
罗西心中笼罩着阴云。她想离开公园的长凳,却已经为时太晚了。他现在该问她为什么要和诺曼在一起了。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它将成为他们之间的第一个障碍。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诺曼在一起,更不知道为什么一滴血就改变了她的一生。她只知道在那些岁月里,全家最温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