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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在注射镇静剂而使他陷入昏迷的时候,他会喃喃喊语,听不清说些什么,但周围的人可以感受到那种绝望与孤寂。他有时会低声饮位,有时会放声大哭,似乎正飘浮在一个悲伤的梦境里。
加油站里只有三部车在自动加油,驾驶眯着眼侧着头,以避免眼睛被风吹进砂粒。
加油站灯火通明,虽然乔和萝丝并不是通缉犯,他们的照片也没出现在当地的新闻节目上,不过乔还是宁愿避开别人的注意。他将车停在靠近洗手间的建筑物旁边,那里比较阴暗。
乔此刻的情绪可说是异常紊乱,因为他已知道造成这悲惨坠机事件的原因,也知道凶手是何人,以及其中曲折离奇的细节。这些真相就像一把外科手术刀,将他在痛苦中慢慢愈合的疤痕,又一点一点的切开来。
乔将车子熄了火,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
“我实在不明白,他们是怎样发现我在那班机上的。”萝丝说:“我已经非常谨慎了……但我知道他何时用隔室观物的能力扫视座舱内的所有旅客,因为那时的灯光忽然奇怪地暗了,我的手表也出了问题,有一种困鬼的感觉,我知道这就是征兆。”
“我曾和一位交通安全委员会的调查员谈过,她在座舱录音带被实验室的一把火毁掉之前,曾听过它的内容。这孩子当时是在白机长的脑子里,萝丝。我不明白……他不是只要除掉你吗?”
“他是奉命要除掉我和那女孩两人——对付我,他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对付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乔大惑不解地问,“妮娜?他们那时为何会对她有兴趣?
她只不过是一个乘客而已,不是吗?我认为后来他们会追踪她,是因为……呃,因为她和你都活下来了。“
萝丝避开他的眼光,“乔,拜托你去拿洗手间的钥匙给我好吗?让我休息一下,去大熊的路上,我再把其余的部分告诉你。”
乔走到贩卖部,从出纳员处取得钥匙。当他回到福特车时,萝丝已在车外。她斜靠着前方的挡泥板上,背转过来,在风中畏缩地耸着两肩。她的左臂弯曲地贴着胸部,手却不停地抖着。她的右手将运动上衣的翻领紧拉在一起,似乎八月的暖风,使她觉得不胜寒冷。
“帮我开门好吗?”她说。
乔走到女用厕所,当他开了门打开灯的时候,萝丝已到他身边。
“我会尽快的。”她说着,并从他身边擦过。
门关起来之前,乔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了一眼她的脸,气色实在够差。
乔没回车上,他靠站洗手间的墙等待萝丝。
根据精神病房的护士们说,她们大多数的病人,因为圣塔安娜山风而引起精神病发作的比例,比月圆时分引起发病者还高。这不仅是那可怕的风声像是一个怪异的猎人和他所追踪的怪兽的嘶吼,还有它从沙漠带来的威性土昧及奇怪电行,这和其他那些湿度较高的风不同。
乔现在晓得为什么萝丝会将翻领拉紧,畏缩在里面了。
因为今晚的山风和月亮,都透露着一种巫毒教派的神秘气氛,让人从脊骨里,感到一阵凉意窜出——只要一想到一个无父无母又没名字的小孩,活在他的铁棺材里,竟是可以这样来无踪去无影地进入被害者潜意识的世界。
“我们正在录音吗?”
那孩子知道座舱通话录音机——而且他留下了求救的呼唤。
“他们其中一个叫跑路易博士,一个叫蓝凯斯博士。他们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他们糟蹋我。阻止他们。叫他们停止伤害我。”
不管他是不是反社会、精神病还是杀人狂,他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就算他是野兽、是一个可增可怖的人,但毕竟仍是个孩子。他没要求被生出来,如果他是邪恶的,那也是他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