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会最终丢掉这个在她脑子里萦绕了许久的可怕的记忆。不管怎么说,她会忘掉大部分的,但这一部分她不会的,不会全都忘记的。路易斯不是精神病专家,但他知道任何生物的生命中总会有些可恶的事发生,而人类似乎总是会被迫回忆这些事,即使会伤害自己。今天晚上瑞琪儿把她记忆中最可怕的事情全说了出来,像拔掉了一颗烂牙。让这可怕的事过去吧,愿上帝保佑,让这事被忘掉吧,妻子能说出来,忘掉将会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这需要勇气去回忆。路易斯确实很敬佩妻子了,他觉得心情轻松了些。
他坐起来,打开灯说:“是的,我向你表示敬意,要是我需要再找一条理由来解释我为什么不喜欢你父母的话,我现在有了。瑞琪儿,他们根本不应该让你独自一人跟你姐姐待在一起的,根本不应该。”
瑞琪儿像个8岁的孩子似地申斥路易斯说:“路易斯,那是在逾越节期间——”
“我才不在乎那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呢。”路易斯低声粗暴地说,这使得瑞琪儿吓了一跳。路易斯想起帕斯科死的那天早晨在场的两个自愿护士,有一个第二天回来接着工作了,另一个再没来过。路易斯并不觉得奇怪,也没埋怨她。
路易斯愤怒地想,那时护理员在哪儿?瑞琪儿的父母出去了,他们应该请个看护员,但他们却把个8岁的孩子留在家中照看她将要死了的姐姐,她姐姐那时很可能因长期患病有些精神不正常了。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是逾越节期间?就因为体面文雅的戈尔德曼太太在那个特殊的早上受不了那种恶臭,必须出去一小会吗?于是责任就落到了瑞琪儿身上。是的,去看朋友们,邻居们?就让梳着小辫、穿着小衬衫的8岁的瑞琪儿负责看护姐姐。瑞琪儿能待在家里忍受那种腐臭味?要是她受不了将死的。不正常的姐姐,那他们还每年送她到佛蒙特女童子军营待六个星期干什么?给盖基和艾丽买些新衣服就补偿了这一切吗?“你要是别再招惹我女儿,你上医学院的费用全由我出……”但是你女儿得了脊髓性脑膜炎要死时,却是另一个女儿在陪伴着她,你怎么没挥舞着你那支票簿呢?你个老混蛋,你为什么没雇个看护员来照顾赛尔达,却让8岁的瑞琪儿看护她?
路易斯想着,站起身,下了床。
瑞琪儿惊慌地问:“你要去哪儿?”
“给你拿一片镇静药。”
“你知道我不——”
“今天晚上你需要。”
瑞琪儿吃了药片,又给他讲了后来发生的事,她的嗓音一直都很平静,镇静药起了作用。
隔壁的邻居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蜷缩成一团正在一遍遍尖叫着“赛尔达死了”的8岁的瑞琪儿。她的鼻子正在流血,她浑身都是血,那个邻居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并通知了她的父母。邻居是在给瑞琪儿止了鼻血,让她喝了一杯热茶和吃下两片阿司匹林后,才从瑞琪儿嘴中知道她父母去城里另一端的卡布龙夫妇家了,卡布龙先生是瑞琪儿父亲公司里的会计。
到晚上时,戈尔德曼家里大变了样。赛尔达死了,她的房间被彻底地清洗消毒,所有的家具都搬了出去,房子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盒子,后来——直到很长时间以后,这个房间成了戈尔德曼太太的缝纫室。
那天晚上瑞琪儿做了个噩梦,早上两点钟她尖叫着“妈妈”醒来,发现自己吓得几乎都动不了,下不了床了。她的背部疼得厉害,因为白天翻动赛尔达时神着了背。她翻动赛尔达对任何人来说都会认为是为了不让她噎死,是最基本的、明显的爱护赛尔达的举动,但瑞琪儿却不这么看,她拉伤了背部,瑞琪儿认为这是赛尔达透过坟墓在向她报复。赛尔达知道自己死了,瑞琪儿会高兴的;赛尔达知道瑞琪儿从房子里跑出来大声叫着“赛尔达死了,赛尔达死了”时,是在大笑,而不是哭叫的;赛尔达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