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地板爬起之后,隔了一阵沉默,便转化成催促受到屈辱的青年贵族进行报复的声音。但不管是哪些声音,都已经不必再透过菲尔格尔男爵的耳朵。他的全部神经都已集中在憎恨及报复的念头上,如果那狭窄的视野偏差了一公分,其感觉就将跟不上。
面对怎么说都较其矮小的米达麦亚,菲尔格尔要高出十公分以上,虽然不及其匀整,但在肉体控制上却不成问题。虎虎生风的男爵的手臂只能划过虚空,在闪躲过后,米达麦亚反击而来的拳头,短而锐利,正确地击中男爵的左额侧面。
男爵的视界中,这次地板和墙壁成为垂直的了。虽然听到自己的头撞击地板的声音,但似乎传达痛觉的神经在某处断了,他没有感受到苦痛。屈辱和憎恶,像酸液般侵袭他的脑细胞。就如他所憎恨平民一般跪倒在地的男爵,从咽喉深处吐出的不是声音,而是憎恨。
“开枪杀了他,把他杀了!”
男爵以为应声发出的三条闪光是同伴的手枪所射出的。但是抱手哀叫,倒在水泥地上的却是他的友人们。透过愤怒和惊愕的面纱,映在男爵视界内的,是新登上舞台的另几个人物。黑银色的军官服,还有色调明显不同的三种头发。
“你是、缪杰尔……”
男爵喘了口气。在燃烧般的红发和光亮的暗棕色头发之间,摇曳着连男爵都不得不承认其华丽的黄金色头发。左右跟随着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和奥斯卡·冯·罗严塔尔,“骄傲的金发小子”伫立在此。
米达麦亚睁大那灰色的眼眸,他在“观赏”着男爵所憎恶的对象。如狮鬃波动的金发,劲烈的冰蓝色眼眸,在美貌当中含有某种压倒性气势的年轻表情,看到这些,他在心中点头称是,他知道友人和自己的选择得到正面的回应了。
冷淡的笑声从莱因哈特的嘴唇,吹向了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的菲尔格尔脸上。
“我不会再叫你别动。你可以动动看,如此我就有射穿你那肥大心脏的借口了。”
“小子……”
“如何?你不动吗?身份卑微的人开枪的话可能会打不中哦,你不试试看?”
“小子、小子……”
菲尔格尔男爵重复地念着,两眼中舞着狂热的火花,全身奔驰着的战栗,可说是近乎痉挛了。站在旁边的年轻贵族们之间,也有人半带真心地害怕真会生起一阵旋风。
莱因哈特如同冰雕般伫立着,枪口有如解剖学教授般正确地对准菲尔格尔男爵的心脏。金发的年轻人,一直压制着大贵族的骄傲,而等待对方的爆发。当菲尔格尔的攻击冲动实行的同时,他打算要真的扣下扳机。枪口所象征的莱因哈特意识之苛烈,似乎封住了男爵的动作,但就在一切将在破裂的瞬间——
“请到此为止吧!”
稳重的声音封闭破裂的深渊。罗严塔尔和吉尔菲艾斯的枪口朝向了声音的方向,以人类所能做到的迅速和正确性。当发声者采取敌对的行动时,在其瞬间,他的心脏就会被二条光束刺穿吧。但是,这壮年的军官只动了他的嘴巴。
“我手无寸铁,而且我要找的只有菲尔格尔男爵。我来传达我家主人的传言,可以吗?”
莱因哈特在一瞬的犹豫后点头,军官对因屈辱而战粟的男爵,投以不同于同情的眼神。
“菲尔格尔男爵,我来传达布朗胥百克公爵的传言。他希望您略为自重一些。”
“……自重?”
“您明白了吗?”
在菲尔格尔的脸上,几种表情正令人眼花撩乱地交替。结果留存下来的,是压抑满心的不平而顺从伯父的命令,掩去自己感情的表情。怒气和败北感的熔岩从两眼溢出,男爵带着同伴,脚步杂乱地蜂拥而去。米达麦亚在地板边吐了口口水。军官重新再向莱因哈特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