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左右为难
霜之事心中愧疚,又见他双颊红肿,不由心头一软,白他一眼,伸出雪白柔荑,抚着他红肿双颊,哼声道:“你知道便好,若你再和那个病丫头亲近,我……我一定叫你好看。”她本有满心的恶毒话来威胁他,但到了嘴边,却变做一句:“你……你脸上痛么?以后没我准许,可不许自己打自己。”梁萧此时心乱如麻,全无头绪,好半晌才寻着话道:“后来你落到楚仙流手里,又怎么样?为何他并未给你披枷带锁。”柳莺莺冷笑道:“我是天下偷儿的女祖宗,什么枷锁困得住我?楚仙流那老狐狸,仗着一身臭本事,既不关我,也不锁我,容我使尽千般法子,也逃不出十里之外,你来的时候,我刚被他抓回来呢。”梁萧笑道:“楚仙流想必山居寂寞,静极思动,才来玩这等猫拿耗子的勾当。”柳莺莺听得有气,纤指点了点他鼻尖,道:“小色鬼,我被人欺负,你还笑得出来?”梁萧注视她半晌,忽道:“莺莺。”
柳莺莺道:“什么?”梁萧郑而重之,缓缓说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人欺负。”柳莺莺叹了口气,黯然道:“别人欺负我不怕,就怕被你欺负。”抬眼看着梁萧,咬牙道:“总之花晓霜在一天,我便恨你一天。”梁萧苦笑无语。柳莺莺忽喜忽悲,说了这许多话,倦怠又生,偎在梁萧怀里,睡了过去。
过得数日,花晓霜伤势好转,便给村人们治疗伤病,接生引产。柳莺莺执意不受花晓霜疗治,梁萧无法,只得先问过晓霜,再自己动手,给她扎针服药;谁知柳莺莺伤势稍痊,又生事端,或明或暗,处处设谋算计晓霜。但梁萧心思缜密,多有防范,她无法得逞,自是百般怨怼,哭闹寻死,无所不为。梁萧既要防她,又要宽慰晓霜,还要图谋生计,填饱花生那张不见底的肚皮,任是他长袖善舞,一步百计,身处此间,也是头大如斗,好生为难。
二月光阴转瞬即过,柳莺莺伤也好了九成,她硬的不成,又来软招,当着众人与梁萧耳鬓厮磨,想气走晓霜,梁萧自是尴尬。花晓霜心中甚不好受,但又不愿梁萧为难,实在无法忍受,便转入屋内,读医书解闷。
这一日,她看书倦了,伏案睡了一阵,忽被一阵喧哗吵醒,揉眼出门,却见远处打谷场上,或站或坐,来了许多陌生之人,口音不类土著,衣衫槛褛,闹成一团。花晓霜心生诧异,走近一看,却见人群中许多病人,不少人身受金疮,伤口皮肉翻卷,化脓生蛆,躺在地上呻吟。她见此情形,忙转回拿了药物,任是梁萧长袖善舞,一步百计,身处此间,也是头大如斗,好生为难。来到场边,却见柳莺莺拉着梁萧从远处过来,见她在此,立时做出亲热模样。花晓霜心头一酸,转过头,招呼众人到房前,挨个儿诊治。柳莺莺见状冷笑道:“又假装好人!”梁萧道:“她本来就是好人。”柳莺莺道:“好啊,她是好人,我就是坏人了!”
梁萧点头道:“你自然是坏人了。”柳莺莺秀眉倒立,正要发作,却听梁萧笑道:“好在我也是坏人,咱俩歪锅配扁灶,一套配一套。”柳莺莺转嗔为喜,笑道:“是呀,咱们都做坏人,让她一个人充好人去。”梁萧见晓霜忙得厉害,便甩开柳莺莺手臂,上前相帮。柳莺莺气急败坏,顿足道:“什么一套配一套,分明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梁萧笑道:“别拧淘气,去打两桶水来热过!”柳莺莺怒道:“我才不去。”鼓涨桃腮,站了半晌,但见难民哭哭啼啼,又觉有些可怜,气咻咻转过身,打来井水。
梁萧生于江西,听众难民谈吐,正是乡音,详加询问,方知宋军与元军交战,败于兴国。江西屡经战乱,民不聊生,是以纷纷逃难,来到此处,沿途又遇匪患兵灾,伤亡甚众。
治疗已毕,月已中天,众难民纷纷告辞散去。四人饥肠辘辘,转入房里,就着清水吃了几个馒头。
花晓霜心不在焉,沉吟道:“萧哥哥,柳姊姊伤也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