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香浮动(2)
一阵,笑声渐渐变得凄厉,忽地凄声念道:“孙策以天下为三分,众才一旅;项籍用江东之子弟,人唯八千。遂乃分裂山河,宰割天下。岂有百万义师,一朝卷甲;芟夷斩伐,如草木焉?江淮无涯岸之阻,亭壁无藩篱之固。头会箕敛者,合从缔交;锄梗棘矜者,因利乘便。将非江表王气,终于三百年乎?”他越念越悲,渐至悲不可抑,仰天伏地,号啕大哭,吟到后来,竟是哭倒在地,不能成声,十指深入泥土,浑身发抖。梁萧虽也屡次见过他发狂的情形,但此次之悲却又似乎不同往日为情所苦,不仅有伤痛故国之心,更有悲悯苍生之意。
此时,花晓霜也步出门外,见状莫名惊诧,再听他哭得悲苦,不自禁秀目涌泪,顿生凄惶之感,接着公羊羽的话,喃喃念道:“是知并吞六合,不免轵道之灾;混一车书,无救平阳之祸。呜呼!山岳崩颓,既
履危亡之运;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枪伤心者矣!况复舟揖路穷,星汉非乘搓可上;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公羊羽听见,更生悲戚,哭得天昏地惨,以头抢地,皮破血流,泅透泥土。
梁萧向来不通文赋之道,不由问道:“你们念的是什么?”花晓霜幽幽叹道:“这是南朝庾信的《哀江南赋》,说得是:孙策项籍,用数千人马,就定三分,取天下;而南朝百万之兵,看到敌人,却只知卷着衣甲逃命,好像无知草木一样,任人宰割;所以空有江淮之险,城堡之固,也挡不住敌人,江南三百年帝王之气,就此烟消云散了。唉,匡合天下的始皇帝,他的孙子也有败降的一天;一统三国的太武帝,子孙也会被杀于平阳。改朝换代,胜者走向危亡之途,败者更免不了亡国灭种的悲哀,天意人事,只会让我哀苦。舟揖划到无水处,却没有通向银河的路径,风吹浪打,总不让我去往蓬莱仙山!”她说到这里,叹道:“这《哀江南赋》苦闷难言,让人无法可想,只不知这位先生为何要念呢?”
她掉头望去,却见梁萧痴痴呆呆,望着天上,只喃喃道:“舟揖路穷,星汉非乘搓可上;风飙道阻,蓬莱无可到之期……”蓦地泪水滂沱,沾湿衣裳。
公羊羽痛哭一阵,心中悲愤稍减,忽地跃起,揪住梁萧衣襟,手掌倏抬,便要拍落。他举手投足,如风似电,晓霜呼叫不及,却见公羊羽掌势一凝,忽地停住,眼神时而凌厉,时而犹豫,终于发出一声狂啸,将梁萧远远掷出,厉声喝道:“滚吧,这次且罢,下次遇上,老子将你大卸八块!”
梁萧翻身站定,望了晓霜一眼,忖道:“如今有她爷爷照看,也不用我挂心了。”想着惨然一笑,振衣拂袖,出林去了。这一轮变故委实突然,花晓霜眼看梁萧去远,方才回过神来,急叫道:“萧哥哥,萧哥哥……”心慌意乱,向梁萧追去。公羊羽一步纵上,将她手腕攥住,厉喝道:“不许去!”花晓霜又气又急,奋力挣扎,忽地身上一冷,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公羊羽微微一愣,急忙度入内力,他一身浩然正气,阳和充沛,当世无匹,虽不能正本,却能治标。晓霜但觉暖流人体,寒意稍减,迷迷糊糊又醒过来,但见公羊羽神色焦急,眼中尽是关切之意,再侧目望去,梁萧早已踪影全无,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绝望,悲苦凄惶,怔怔落下泪来。
公羊羽见她醒转,心中稍安,又见她流泪,皱眉道:“哭什么?不许为那种小畜生流半滴眼泪!”花晓霜气道:“你干什么要欺负萧哥哥,我……我……”她不善骂人,虽然愤怒至极,但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发泄。
公羊羽怒哼道:“你喜欢那小畜生是不是!哼,以后再不许喜欢那个小畜生了!”花晓霜听他一口一个小畜生,终于按捺不住,大声道:“你再骂萧哥哥小畜生,我就骂你老……老畜生!”
公羊羽大怒,喝道:“你敢?”本想说,我是你爷爷。但他抛妻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