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虎斗
,忽见陆渐蹲下身子,双拳狠狠敲打头部,嘴里发出低沉哭声。
姚晴知道他心中痛苦至极,心头也是黯然,轻轻抚着他的发梢,欲要劝慰,却又不知如何说起。仙碧三人原本站在远处,为陆渐护法,此时见状,左飞卿皱眉道:“祖师画像还要讨么?”虞照冷哼一声,摇头道:“这当儿还管什么狗屁画像。”说着叹息一声,望着天际流云,大感世事无常,眼里透出深深憾意,喃喃道,“他奶奶的,这世上又少一个会喝酒的。”说罢只觉心灰意懒,一拂袖,大步去了。仙碧本想安慰陆渐几句,但见姚晴在旁,不愿与她相见,只得喟然叹息,随在虞照身后,寂然而行。
左飞卿注目二人背影,蓦然间只觉寂寥不胜,心头空空,转头望去,宁不空早已不见人影,沈舟虚一行也已去远,回想这一战,初时那等荡气回肠,到后来曲终人散,却又如此凄凉。左飞卿想到此处,倍觉伤情,幽幽叹了口气,与虞、仙二人背道而驰,萧然而去,雪白的影子竟如一缕霜痕,茕茕孑立,惨淡孤清。
陆渐难受至极,闷声哑哭,双手深深插入土里。姚晴起初尚有几分怜惜,但见他一味哭泣,不觉心生焦躁,顿足道:“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话?”
陆渐被她这么一骂,悲痛之余,生出羞赧,讪讪止了泪,抬起头来。性觉忽地移步上前,合十叹道:“陆道友,轮回生死,本是大道,若无其死,哪有其生。道友既是金刚传人,理当堪破生死,暂少悲戚。”
陆渐哽声道:“大师说得在理,但我却不知怎地,心中总是难过。”性觉望着他,不由寻思:“此人神通虽强,却终究留恋世俗人情,不是我门中人。没想到大金刚神力在我空门三百余年,到底和光同尘,归于凡俗。唉,善哉,善哉,空又如何,俗又如何?佛性大海,若分内外空俗,岂非着相。”
他本也是绝顶聪明,恶根一去,智慧便生,来日终成一代高僧。这时想到这里,不觉微笑,合十道:“浑和尚大师的法身便由贫僧带去焚化安葬,道友以为如何?”陆渐忙道:“大师慢走一步。”说罢上前,向着浑和尚的尸身再拜三拜,方才起身,出手如电,在性字辈四僧后心各拍一掌,四僧只觉无俦暖流透体而入,筋脉疏通,身子为之一轻,只听咯咯两声,性觉、性海各自吐出两口乌血,胸臆间大感快意。四人不料金刚佛力如此了得,不胜惊喜,纷纷合十致谢。性觉说道:“贫僧四人德行大亏,已不足以统领祖庭宝刹,此次回去,自当卸去俗职,与三位师兄弟隐入深山,静参佛法,只怕从今往后再无相见之期,道友前程远大,还望再三珍重。”又瞥姚晴一眼,说道:“女施主,我寺不少弟子伤在施主神通之下,还望施主慈悲,不吝解救。”
姚晴不答,忽见陆渐目光瞧来,流露乞求之色,只得冷哼一声,说道:“鬼枯藤一钱,砒霜半两,附子六钱,蛇蜕三钱,以水煎服,可治十人。”性智听得吃惊,脱口道:“鬼枯藤、砒霜都是剧毒,附子是大毒,这么多分量,岂不毒死人么?”姚晴冷笑道:“蠢和尚,连以毒攻毒都不知道?”性智脸色涨红,还欲分辨,性觉止住他道:“罢了,师弟就算心有怀疑,还信不过陆道友么?”陆渐忙道:“不错,我为阿晴担保,若有不妥,大师只管向我问罪。”
姚晴听得大恼,狠狠肘了陆渐一下,心道:“这个滥好心的臭小子,什么事都要揽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冷冷道:“忘了说一句,这药方里的蛇蜕不要也罢。”众僧均是愕然,性智转念一想,蓦地心中大怒:“好狠毒的婆娘。蛇性最长,前面三种毒药即便能够以毒攻毒,加入蛇蜕,却势必延迟痊愈日期,叫我弟子多受痛苦。”他望着姚晴,怒形于色,但碍于陆渐颜面,不敢当众说出,只一咬牙,与众僧抱起浑和尚尸首,向三祖寺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