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扰到他们纯朴的心灵,就会使“学者们”变得引人注目,从而带来不堪设想的后果。(这是一个典型的心理史学问题,每一位初进银河大学的弟子都要自行证明一次。他们会发现,只要稍微扰动一下农民的心灵,元光体便会显出惊人的、剧烈的“偏逸现象”。)
现在坚迪柏看见他了,的确是一名农夫,彻头彻尾的阿姆人。像极了漫画中典型的川陀农夫模样——身材又高又壮,皮肤晒成褐色,衣着简陋随便,双臂裸露在外,黑发、黑眼,走起路来步伐又大又不雅观,坚迪柏彷佛已能闻到一股谷仓的味道。(坚迪柏提醒自己,可别因此蔑视对方。普芮姆·帕佛为了计划的需要,常常心甘情愿扮演农夫的角色,他又矮又胖又松垮,哪里像个农夫。当年,他绝不是靠外表骗倒年少的艾卡蒂,而是凭藉他心灵的力量。)
那个农夫昂首阔步地走过来,双眼大刺剌地紧瞪着他——这使得坚迪柏不禁皱起眉头。从来没有阿姆的男女用这种眼光看他,即使是小孩子,也会先跑得老远,才敢对他露出好奇的目光。
坚迪柏并未放慢脚步,反正路还很宽,自己绝对能够从旁边穿过去,不必跟对方罗唆半句,而且看都不用看他一眼——这样最好。因此,他决定不碰触那个农夫的心灵。
坚迪柏往路边挪,那个农夫却不吃这一套,反而停了下来,两条腿向外张开,同时伸出双臂,好像故意要挡住去路。然后他开口说:“喂!你是斜者吗?”
坚迪柏尽量收敛精神力量,却仍从欺近的心灵中,感受到一种好勇斗狠的狂乱情绪。他也停下了脚步,因为衡量现在这种态势,想要不讲几句话就走过去,已经绝无可能了。对他而言,这可是一件烦人的事。像坚迪柏这种人,早已经习惯第二基地的沟通方式,也就是藉由声音、表情、思想与精神状态的繁复组合,构成一种迅疾而微妙的“心理语言”。因此,单纯使用声音来表达意念,总是令他觉得格外厌烦。就像是想撬起一块大石头,放着旁边的铁棍不用,却偏偏要徒手行事一样。
坚迪柏不得不开口,他尽量以平稳而不带一丝情绪的口气说:“没错,我正是一名学者。”
“喂!你正是一名斜者!我们现在是在讲外国话吗?老子看不出你正是或歪是斜者吗?”他故意戏谑地低头鞠了一躬,“你,你是又小又瘦又苍白、鼻孔又朝天的斜者。”
“你想要怎么样,阿姆人?”坚迪柏仍旧镇定地问道。
“老子姓氏是鲁菲南,大名为卡洛耳。”他的阿姆口音越来越重,舌头卷得非常厉害。
坚迪柏问道:“你想要怎么样,卡洛耳·鲁菲南?”
“你姓啥名啥,斜者?”
“这有什么关系吗?你继续叫我‘学者’就行了。”
“若老子问你,老子就要得到答案,鼻孔朝天的小小斜者。”
“好吧,我的姓名是史陀·坚迪柏,现在我要去办自己的事了。”
“你有何事要办?”
坚迪柏突然觉得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因为他觉察到附近出现了其他心灵。他根本不必回头,就可以知道后面还有三个阿姆男子,而远处还有更多的人,农夫特有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我的事情,卡洛耳·鲁菲南,与你无关。”
“哦?你竟敢如此说?”鲁菲南提高了音量。“伙计们,他说他的事同咱们无关。”
他身后顿时响起一阵笑声,然后又传来了几句话:“他的话是对的,他的事是啃书本和擦电脑,根本不算真正男子汉的工作。”
“不管我的工作是什么,”坚迪柏以坚定的口吻说:“我现在就要去做了。”
“你打算如何去,小小斜者?”鲁菲南问道。
“从你身边走过去。”
“你想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