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红头发。玛丽坐在一个火车座里,喝着一杯饮料,看上去和作为妹妹介绍给我的时候差不多。
“嗨,妹妹。”我来到她身边。
她笑道:“你好,老哥。来杯烈点儿的。”她挪了挪身子,为我腾出地方。
我叫了波旁威士忌加水,我拿这种酒当药喝,随后说:“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她摇摇头,“根本不是。其实我长着斑马条纹,两个头。你呢?”
“我妈妈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用枕头把我闷死了,所以我没有机会知道。”
她又一次像看一扇牛肉那样审视着我,然后说道:“我能理解你妈妈的做法,我也许比她更冷酷。你也会的,老哥。”
“谢谢。”我说道,“我们别再装成一对兄妹了,这种关系的抑制性太强。”
“嗯……我看你需要抑制抑制。”
“我?一点也不需要。我从来没有暴力倾向,温和得很,是那种‘巴吉斯愿意①’型的。”我得再说一句,假如我把手放在她身上,而她正好又不喜欢,收回来时手肯定被砍掉,只剩下一截血淋淋的桩子。老头子的孩子们绝不会是娘娘腔。
【① 语见。老实的马车夫巴吉斯不敢向自己的爱人表明心迹,便请幼年大卫·科波菲尔转告爱人辟果提,“巴吉斯愿意。”】。
她笑了:“巴吉斯先生愿意又怎么样?好吧,你记住,巴吉斯小姐不愿意,至少今天晚上不行。”她放下杯子,“我们干了,再来一杯。”
我们又要了一杯,继续坐在那里,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此时此刻,心情已经放松。特别是在我们这个行当中,这种时光并不多,值得细细品味。
玛丽身上最让人喜欢的一点是她不会拿性当工具,除非是为了工作。我想她知道——肯定知道——自个儿的本钱有多厚。可她很有绅士风度,不会滥用这种条件。只把这种性诱惑力调到最小,让我们俩都觉得暖烘烘的,同时又不紧张,很舒服。
我们坐在那里,没有多说什么。我开始想,如果她像个家庭主妇似的坐在壁炉另一侧,看上去一定很漂亮。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谁会当真考虑结婚的事儿——说到底,漂亮姑娘不过是漂亮姑娘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玛丽本人也是个特工,和她谈话不会像在回音山里一样,只能得到空空洞洞的回音。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孤独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问了。
“玛丽——”
“什么?”
“你结婚了吗?”
“啊?为什么问这个?事实上。还没有——现在没有。可这和你——我是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哦,也许有。”我固执地说。
她摇摇头。
“我是认真的,”我继续说道,“好好看看我。两手两脚齐全,还算年轻,又不会把脚上的泥踩得满屋都是。这方面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
她笑了起来,她的笑是善意的。“这段说辞大有改善的余地,肯定是临时现编出来的。”
“对。”
“那我就不多批评了,还会忘记这段话。听着,色狼,你的手段太低级了。就因为一个女人告诉你她今晚不和你睡觉,你就昏了头,要和她订下合同。有些女人会卑鄙地抓住这个把柄不放的。”
“我是认真的。”我生气地说。
“认真又怎么样?你给我开多少工资?”
“我诅咒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果你要那种合同,行。照你说的办。你的工资你自己留着,我再把我的工资分一半给你……除非你不要。”
她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会签这种同居合同的,不会和一个我愿意同他结婚的男人——”
“我看你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