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瀛棘大将军、昆天王瀛台寒回只留下武威、玉铃两卫军守卫关隘,尽遣其余六卫大军紧追,逶迤至虎皮峪南,不料青阳精锐虎豹骑突然自后出现,截断瀛棘主力归路。瀛棘四万大军在岸门屯被围得铁桶也似,坚守不能,后撤无路,冲杀三日不能出。
我叔父昆天王瀛台寒回此时尚且还拿着把小木凿刀在关上门楼内刻一块木头,听到败报,他低首不语,脸色黑如乌铁。左右都屏住呼吸,不敢开口说话。后来七曲酋长刑雄、陌羊酋长羊敛前来求见。七曲、陌羊部都是瀛海边的小部落,各有数千兵马在西凉关助瀛棘守卫,尤其七曲,以虎弓射手闻名,是瀛棘守卫关隘的力助,瀛台寒回正苦闷无计,忙喝令卫兵将两人放入。却见那两人后面还带了一位满脸笑意的年轻人,那人长得面生,服饰又非蛮人。瀛台寒回的执戟卫士警觉异常,当即将其拦在阶下,青光闪闪的长戟只在他颈项处晃动。
那人不以为忤,在阶下微笑着拱手道:“我是青阳王派来的说客步无咎,特来拜见将军。”
“青阳王吕易悭?他也来了么?”我叔父瀛台寒回喜怒不形于色,他问这句话的口吻依然如常,但此问即出,已然心怯。
步无咎微笑着说:“带领虎豹骑的,不是我们大君又是谁呢?”
瀛台寒回冷笑了一声,道:“你是个东陆闲人罢了,无非仗着嘴皮利索,四处挑拨是非混碗饭吃,我瀚州向来最恨这等人。如今你竟然混饭敢到我这来,真是好大胆子!——当我就杀不了你吗?”他横了刑雄、羊敛一眼,眼中杀气森然。那两人都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步无咎却脸色不变,施施然道:“好大胆子的是将军你而非我啊。”
他说:“瀛棘四万大军此刻被围岸门山,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命在顷刻,不值一提了。瀛棘能仰仗者不过西凉关而已。我昨日见青阳王时,献上一计,可三日内拿下西凉关。西凉关即下,以东一马平川,直抵白梨城,瀛棘部就算完了。将军不早日替自己打算,岂非胆子更大吗?”
步无咎说完这话,斜眼偷望,他看见瀛台寒回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抓住刻刀而发白了,不由心中稍稍一放,多了几分把握。
瀛台寒回果然又怒喝道:“那好,我倒要听听,步先生用什么计策能三日内拿下西凉关?你如果说不上来,我立时就砍了你的脑袋。”
步无咎哈哈一笑,负手说:“我从青阳大营赶来,一路劳累,久闻瀛棘人深谙待客之道,不知道能否请我进去喝杯茶呢?”
我叔父瀛台寒回脸上一时阴晴,如云气聚散,末了道:“既然来了,不说上几句话,你难免不甘心吧。”他摆手让卫士放步无咎进去。
步无咎拍了拍袍子,大刺刺走进关楼内,他四处看了看,果如七曲人所述,门楼外虽然戒备森严,楼内却空荡荡地摆放着一几一屏而已。瀛台寒回不喜亮光,窗户都用木板条钉死,只漏进微微幽光,蛮族人没有座椅,虽然修筑了土关,在关门上起了箭楼,但在屋内却只铺着毯子,依旧是席地而坐。步无咎来北边的时间长了,也极习惯这种情形,当下在客位坐下。
“给先生奉茶。”一名身着青袍,挽着双髻的年轻女子目不斜视,端着一个乌木盘子自屏风后转了出来,盘中放着一杯清茶。她在几上放下盘子时,步无咎听到了几声清脆的声响,却是那女子白如皓玉的手腕上套着两枚金镯子在轻轻撞击。他拿起茶杯的时候看清了她的脸,不由微微一愣,原来那女子面目皎好,双目却没有光彩,是个盲女。
等待步无咎将杯子挨近嘴边,我叔父瀛台寒回就大声道:“说吧。”
“我对青阳王说,步某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前来劝降将军。”
瀛台寒回愕然,随即放声大笑:“我为什么要降?我关中武威卫尚在,足可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