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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果可以,我希望在此留宿。”他用高贵的语法、打颤的牙齿说,一边紧握门把强撑。

    “把鞋子脱掉,都湿透了。进来吧,”她往旁边一站,说:“到火边来。”让他坐到炉火旁阿帚的高背长椅上。“拨一下柴火。要不要来点汤?还热着。”

    “好,谢谢妳,夫人。”他低喃,在火边蹲着。她端来一碗肉汤,他饥渴而谨慎吞咽,仿佛久不习惯喝热汤。

    “你越过山头来的?”

    他点点头。

    “何苦呢?”

    “来这里。”他说,颤抖减缓。赤裸双脚令人不忍卒睹,淤青、肿胀。她想叫他把脚伸到火边取暖,却不愿冒昧。无论他是谁,绝非自愿成为乞丐。

    “除了小贩这类人,没有多少人会来高泽,”她说:“也不在冬天来。”

    他喝完汤,她接过碗,在自己的位子,火炉右边油灯旁的小板凳上坐下,继续修补衣物。“先把身子暖透了,我再带你去床边。那房间没炉火。”她说道:“你是不是在山上碰到恶劣天气啦?听说下雪了。”

    “有点飘雪。”他说。在油灯及火光下,她得以细细检视他。他不年轻,身材消瘦,不如她起先想得高大。脸生得很俊挺,却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某处出了差池。他看来受过摧残,她想,残毁的人。

    “你为什么到沼泽来?”她问。她有权发问,因为她收留他,但如此追问却让她不安。

    “有人告诉我,这里的牛群患了牛瘟。”如今他不再因寒冷而全身僵直,嗓音也美妙起来。他说话像说书人扮演英雄与龙主时的语气,也许他是说书人或诵唱人?可是不对,他说了牛瘟。

    “是有。”

    “我或许可以帮助这些牲畜。”

    “你是治疗师吗?”

    他点点头。

    “那就更加欢迎。这次牛瘟实在太可怕了,而且愈来愈严重。”

    他一语未发。她看得出暖意正渗入他全身,令他舒展。

    “把脚放到火边。”她骤然说道,“我有双我丈夫的旧鞋子。”她起先有点为难,但一说出口,就觉得解放舒坦。她到底还留着阿帚的鞋子做什么?给阿瑞穿太小,自己穿又太大。她送掉他的衣服,却留下他的鞋子,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看来是给这家伙穿的。只要有点耐心,终究等得着,她心想。“我把鞋子拿来给你。你的鞋已经完蛋了。”

    他瞥了她一眼,黑暗的眼大而深邃,像马眼般晦暗、不可解。

    “他死了,”她说:“两年了。沼泽热。你在这里可得当心那病。那水。我跟弟弟一起住,他在村里酒馆。我们有座奶酪坊,我做奶酪。我们的牛群没事。”她比出消灾手势。“我把它们都关起来。山上那边牛瘟很严重。也许天冷会遏止这场瘟疫。”

    “比较可能杀死受感染的牲畜。”男子说。他听起来有点困了。

    “我叫阿赐,我弟弟叫阿瑞。”

    “阿沟。”片刻停顿后,他为自己命名,她想这是他取的假名,不适合他。他的事都拼凑不起来,不完整。她对他却不抱怀疑。和他在一起很自在,他无意伤害她。她觉得他谈起动物的方式有种善意。他一定很懂得照顾它们,她心想。他自己就像动物,沉默、受过伤的动物,需要保护,却无法乞求。

    “来吧,”她说:“免得你在这里睡着了。”他顺从地跟随她到阿瑞房间,这房间其实不比房子一角的橱柜大多少。她的房间在烟囱后头。阿瑞一会儿便会醉醺醺地进门,她会在烟囱角落为他铺一块床榻。让这名旅人今晚睡个好床,也许他启程时会留一、两个铜子儿给她。近日来,她家的铜子儿可缺得凶。

    他一如往常,在大屋房间中苏醒。他不明白屋顶为何低矮、空气为何闻起来清新却有酸味、牛只为何在外嚷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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