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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燕鸥
,他自己可以非常精明地为一本书议价,但要他跟普通妇人喋喋不休扣子跟线的事,则太贬低身价。“妳先等我把这打开吧。”燕鸥一面在石地上摊开包袱,一面说道。妇女与肮脏胆怯的小孩靠过来,想瞧瞧他有什么宝贝。“我们在找织好的布料、未染色的线,还有别的……我们还缺扣子。妳们有没有兽角或骨头雕成的扣子?我愿意用这顶漂亮小绒帽,来跟妳们换三、四颗扣子。或是像这捆漂亮缎带,太太,看看这颜色,配妳的头发多漂亮啊!纸张也可以,书也成。我们在欧若米的主人正找这类东西,也许妳们有收一些起来。”

    “喔,你真俊俏,”他将红色缎带比在她黑色发辫上时,最先说话的妇人笑道,“我真希望有什么可以给你!”

    “我没有大胆到向妳索个吻,”弥卓说道:“但或许要个摊开的掌心,可以吗?”

    他比出信号,她看了他片刻。“这很简单,”她轻轻说道,比回信号,“但在陌生人中不一定安全。”

    弥卓继续展示货品,与妇女、小孩说笑。没人买东西。他们凝视这些小玩意儿,仿佛是些珍宝。他让他们尽情看、尽情碰,也让一个小孩摸走一面磨光铜镜,看着它消失在破烂衬衫下,一句话也没说。终于,他说他必须走了,一边收起包袱,孩子三三两两离开。

    “我有个邻居,”黑辫女子说:“她可能有点纸片。如果你们在找那些东西。”

    “上面有字的?”一直无聊坐在井盖上的鸦问,“上面有记号的?”

    她上下打量他:“上面有记号的,先生。”然后她以完全不同的语气对燕鸥说:“请你跟我来,她住在这里。虽然她只是个女孩,而且十分贫困,但我可以跟你说,小贩,她有摊开的掌心。也许不是我们所有人都有。”

    “我可有哩,”鸦说,粗略比划信号,“所以,女人,省省妳的酸醋吧。”

    “喔,有得省的人是你吧,先生。我们这里是穷人家。又无知。”她眼光一闪,又带领他们继续前行。

    她将他们领到巷尾一间屋前。那曾是漂亮房舍,以石头建成的双层楼房,但如今半空、楼面毁坏,窗户外框及装饰用的石雕尽遭拆除。他们经过有口井的中庭。她在边门上敲了两下,一名女孩开门。

    “啊,这是女巫巢穴。”鸦一闻到草药及芳香烟雾,便如此说道,向后退了一步。

    “是治疗师。”他们的向导说道。“多莉,她又生病了吗?”

    女孩点点头,先看看燕鸥,然后转向鸦。她大约十四、五岁,瘦削结实、眼神阴郁沉稳。

    “多莉,他们是结手之子,一个矮小俊俏,另一个高大骄傲。他们在找纸。我知道妳们以前有一些,不过现在可能没了。他们的包袱里不会有妳们需要的东西,但也许他们愿意为想要的东西付点象牙币。是这样吧?”她将明亮眼眸转向燕鸥,他点点头。

    “兰草,她病得很重。”女孩说,再次注视燕鸥。“你不是治疗师啊?”是句责问。

    “不是。”

    “她是。”兰草说:“她母亲、她母亲的母亲也是。多莉,我们进屋里去吧,至少让我进去,好跟她说话。”女孩回屋里一会儿,兰草对燕鸥说道:“她患肺病,快死了。没有治疗师能医好,她自己却能医治瘰病、以碰触止痛,真是神奇。多莉颇有望继承她的衣砵。”

    女孩示意三人进屋,鸦决定在外面等待。房间高而深,依稀留存以往优雅痕迹,如今已非常古老残破。治疗师的各色道具及干燥草药四散屋内,却有如以某种规则排列。细致石壁炉燃烧一小撮香甜草药,附近有个床架,床上女人十分瘦弱,在昏暗光线下,几乎只剩一团骨头与虚影。燕鸥走到床边,她试图坐起身说话,女儿用枕头将她的头撑起。燕鸥靠得很近时,他听到她说:“巫师。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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