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巴利和我相互对望,眼前是我母亲的明信片。它们和我父亲的信一样,戛然而止,没能帮我搞清楚眼下发生的一切。
“他去了修道院,”我说。
“我们走吧,”他说。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她不会活着的,”我说道,喉咙发紧。
“是的。”
“我爸爸从没想过——至少在信里没提——是不是有人推了她。”
“的确没提到,”巴利说,重新戴上帽子。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本不想说出这些话,但它们自己涌到嘴边。“罗西教授说,人自杀,有可能变成一个——变成——”
“这个我记得,”巴利只说这些。
我但愿自己没说过。现在道路蜿蜒而上。“也许有人开车来,”他补了一句。
可没有车,我们越走越快,过了一会儿,我们不再说话,只是喘气。
我们拐过最后一道弯,走出树林,修道院的墙让我吃惊。我们看到了一块标志牌——本月修缮,暂不开放。这警告并没有使我们放慢脚步。
“来吧,”巴利说。他拉起我的手。
大门两边的墙上已经安装了脚手架。一辆移动水泥搅拌机挡住了我们的路。
我们小心拨开铁链走了进去,这时,我们听到一种声音——吟唱声,从回廊另一边的教堂传来。门是关上的,可我们明明听到里面在做礼拜,伴着不时的沉默。
“他们都在里面,”巴利说。“也许你爸爸也在。”
不过我怀疑:“如果他在这里,他很可能已经下去——”我打住,张望着院子。
我和爸爸上次到这里差不多是两年前了——我现在知道了,那是我第二次来——我一下子想不起地下室的入口在什么地方。突然我看见了它的门,似乎在我不知不觉时,它在回廊附近的墙上敞开了。现在我想起了它周围的石刻怪兽:狮身鹰首兽和狮子,龙和鸟,还有善恶集于一身的异类,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我们蹑手蹑脚穿过院子,朝地下室走去。开始,到处都很黑,后来,我看到拱顶的尽头有光在闪烁,我吓坏了。巴利抓紧我的手,握得我手臂发麻。台阶底下是弯弯的楼梯井,我们拐过我父亲说过的最后一个拐角,这里是原始教堂的正殿,有院长的大石棺。在古老的半圆室里,有模糊不清的十字架,头上是低低的拱顶,这是全欧洲仅存的早期罗马式建筑。
不过,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就在这时,在石棺另一边,一个黑影脱离更浓重的黑影,直立起来:一个拿着灯的男人。是我爸爸。在晃动的灯光中,他一脸沧桑。
在我们看见他的那一刻,他也看见了我们。
我丢下巴利的手,绕过石棺,奔向爸爸。
他一把搂住我。“老天,”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你们不该来这里。”
“离开这里,”他说,却又把我搂得更紧。“不,太晚了——我不想你们独自待在外边。离太阳落山还有几分钟。给你”——他把灯塞给我——“拿住,你”——指巴利——“帮我推开盖子。”
我看到爸爸在附近的墙边靠着一根长尖棍,对于石棺里那寻觅已久的恐怖,他肯定已经作好了准备,不过对于他真正看到的,他却没有准备。
我为他举起灯,想看又不敢看,不过我们还是一齐低头注视着空空的石棺和尘土。
“上帝,”他喃喃道。“我以为我终于找对了地方,算准了时间——我以为——”他还没说完,从古老的十字耳堂的阴影中走来一个身影,那身影迥异于我们见过的任何身影。我的灯照到了那脚、那腿、一只胳臂和肩膀,但没照到那张笼罩在阴影中的脸。我缩向爸爸,巴利也是。
那身影稍稍上前,站住了,脸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