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众将还在酒醉和震惊中没有清醒过来,齐王已经跪下行礼,道:“臣恭迎大王御驾。不知大王驾临,未曾远迎,望大王恕罪。”
汉王既不答礼,也不说“免礼”,径直走上齐王的席位,往下一坐,拿起帅案上的元帅虎符,盘在手里把玩着,看着齐王笑嘻嘻地道:“西楚既灭,天下皆定,齐王,你恐怕不需要这个了吧?”
季姜死死地抓住酒壶的壶柄,她所自己会控制不住将酒泼到汉王脸上去。
齐王默默地解下腰间的紫绶,放到汉王面前,躬身一礼,退后几步,转身对目瞪口呆的众将道:“从今天起,你们一律受大王节制,听到没有?”
众将愣了一会,才参差不齐地道:“听到了。”“是。”“知道了……”
一个趴在席上烂醉如泥的将官含糊地道:”大……大王?你不就是……大王吗?”
汉王脸上依然是大大咧咧的笑容,只是那又笑意正浓的眼睛深处,有鸷鸟般凌厉的光芒一闪。
齐王道:“不是我,是汉王!听到了没有?”他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听到了。”这次众将的声音总算整齐了一点。“咣当!”一声响,一只酒壶被摔在地上,醇香的烈酒汩汩流出。
季姜冲击波出了营帐。
呼啸的北风吹在身上,剌骨的冷。
季姜抱着又臂,坐在一个长满枯草的小土丘上,身体在发抖。她身上很冷,心里却像烧着一把烈火,那烈火烧得她想哭,想骂,想喊,但最终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一件貂皮斗篷披到了她身上,她抬头回望,见是齐王,身子一摇,甩掉斗篷。
齐王将斗篷再次披到了她身上,道:“会着凉的。”季姜仰脸看着齐王,嘴唇颤抖着,眼泪淌了下来,道:“大王,你窝囊!”齐王沉默了一会,道:“是的,我窝囊。”
季姜道:“你说过就让他三次的。”
齐王道:“是的,我说过就让他三次的。”
季姜道:“这是第四次了。”齐王道:“是的,这是第四次了。”
季姜哭道“那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啊?大王,你说啊!”
齐王叹了口气,轻轻抚着季姜的头发,道:“将来你会明白的,一定会明白的。”
正月,汉王下了一道诏书:“诏曰:楚地已定,义帝亡后,欲存恤楚众,以定其主,齐王信习楚风俗,更立为楚王,王淮北,都下邳。魏相国建成候彭越,勤劳魏民,卑下士卒,党以少击众,数破楚军。其以魏故地王之。号曰梁王,都定陶。”
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虽然一诏封二王,其实彭越只是个陪衬,彭越本就长期在梁作战,战后得梁地为王,是当初约好了的。但齐王徙封为楚王,却明显等于贬抑。以“习楚风俗”为借口,更是牵强之至。哪有是哪里人就非得去哪里当王的道理?可见这道诏书就是冲着齐王来的。
季姜拿着诏书的抄本去找齐王——不,现在应该说是楚王。
楚王正伏案写着什么。
季姜把抄本往几案上一扔,道:“大王,你看看!这就是他当初承诺的“自陈以东至大海,全都加封给齐王!”
楚王头也不抬地继续写着,道:“看过了,没错啊。”
季姜道:“没错?明明说好是加封,现在却成了徙封,大王你还说没错?”
楚王放下手中的笔,道:“算不了,徙封就徙封吧。我也好久没回家乡了,正好回去看看,顺便办几件事。”
季姜气得要发抖,道:“齐国给你治理得国富民强,年年鱼盐之利巨万,他一道诏书就给你剥夺了,扔给你一个土地薄瘠、战火方熄的淮北,你居然一点不当回事?”
楚王拿起写好的简册站了起来,走到季姜身旁,拍拍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