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纵然虚室难生白
隐者还是那一身裹尸布装扮,直挺挺立在谷口,左边莎乐华玉手扶在他肩膀上,巧目倩兮,右边马洛德手扶长剑,面无表情。
从赛戈莱纳到博格丹无不色变,真是说尼禄,尼禄到,他们刚谈及这魔头,他便现身了。两边人隔着坩埚相望,齐奥和尤利妮娅见到马洛德,无不咬牙切齿,马洛德却似未见到他们一样,只是死死盯住博格丹。莎乐华倒是冲大公飞吻了一番,见他靠在山壁,颓丧如泥偶,红唇微绽,露出鄙夷神色。
约瑟夫大主教初见隐者,并无畏惧,他本是个浑不吝的脾气,见博格丹与赛戈莱纳两大高手都面露惊异,反激起了怒气,不由踏前一步,沉声喝道:“来的可是塔罗血盟的隐者?”隐者眉毛一挑:“看来博格丹已把旧事合盘托出给你们了。”约瑟夫大主教挽起袖子,捏起陶罐般大小的双拳瞪眼道:“你是如何找来这里的?”谷外悄无声息,想来那十几名护卫已经遭了毒手。
隐者揶揄道:“此事还得感谢我那贤徒。”赛戈莱纳“啊”的一声,突然省悟,张开嘴说不出话来,隐者却替他讲了出来:“贤徒,那一夜你和那二人连夜狂奔,未见我追将过去,是否觉得侥幸?其实卢修马库那点虚实,我早尽知,不过是假作被他胁迫,故意放你们走的。杀掉你们三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于大计无甚裨益。不若放你们回城,你们势必会去找大公探问博格丹的虚实,我只消一路尾随,自然就可以被你们带来这里。贤徒你说,我该谢你不谢?”赛戈莱纳暗暗叫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只道是捉住了大公的痛脚,却没料到全入了人家的彀中。
隐者一挥手,一个黑影“啪”地落在博格丹脚下,竟是一条断肢。隐者道:“卢修马库冒犯本人,本是不赦之罪,姑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给你们送回一条胳膊,好好葬了去罢。”赛戈莱纳等人俱是又悲又怒,博格丹面不改色,俯身从地上拾起那胳膊,搭在肩上,拈起早没了血色的僵硬五指,朗声道:“执事,整个摩尔多瓦除了母亲,唯有你待我至诚,名虽主仆,实是至交。如今仇人就在眼前,我会让你亲手报此大仇!”说罢以残臂为剑,扑向隐者。
马洛德拔剑要上,隐者伸手止住道:“博格丹贤侄与我渊源颇深,我是不能假手于人的。”右掌回转,一瞬间露出五种变化,轻轻抓住卢修马库的残手,运起隔山打牛的绝妙内力,渡过死者手臂朝博格丹袭来。博格丹冷笑道:“多少年了,还是这一招!”大吼一声,原本瘦弱的手臂如鼓风机一般,忽涨忽缩,把阵阵气劲迎头鼓去。两道凌厉的内力在卢修马库残肢中相撞,手臂登时肿大了数圈,血管筋络毕现。两人又各自催动了数轮,手臂鼓涨到了极限,“轰”地一声,整条胳膊粉碎,从中爆出一团紫雾,将二人笼罩其中。
隐者反应极快,脚下使出斐迪庇第斯缩地步,整个人霎时退了数步,已然脱离了紫雾范围。在他身旁的莎乐华躲避不及,在雾中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马洛德见状连忙屏住呼吸,把她从雾里拖了出来。他低头急视,本来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女子,顷刻间半边俏脸已然溃烂,有白气从肉中冒出来,还发出嘶嘶的声音,极是可怖。
博格丹早就知道隐者这一手渡力的功夫,于是用卢修马库的手臂诱他出招,再借内力灌注了剧毒进去,以两道内力摧爆。若非隐者躲的及时,只怕也会和莎乐华落得同样下场。众人见他使的毒如此霸道,无不骇异。那莎乐华虽是敌人,其惨状也令人不忍卒睹。尤利妮娅吓得转过脸去,躲在齐奥身后。莎乐华痛得发疯,整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双手死命去抓岩石,抓住道道血痕。马洛德按住她娇躯,眼中流露出无限痛惜,叫了声:“大君!”隐者弹出一缕内力,莎乐华扭动几下,身子一僵,不复动弹。
众人见隐者出手如此狠辣,连对部属都无丝毫怜惜,都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