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龙鳞兮难容舠
——出自《全唐诗》一百六十六卷·李白〈鸣皋歌送岑徵君〉
众人都被彼得和尚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一本拓印究竟藏了些什么,竟惹得一贯淡定晏如的彼得和尚如此失态。罗中夏率先开口问道:「彼得你怎么了?里面写了什么?」
彼得和尚没理睬他的问话,金丝眼镜后的两道目光锐利无比射向那老人:「这难道是真的吗?」
韦势然沉痛地点点头:「不错,这是真的。我原本似懂非懂,一直到坐在这砚台之上,方始明白。」
「不可能!笔冢主人天纵英才,有悲天悯人之心,岂会是这种阴损毒辣之辈!」彼得和尚厉声叫道。
韦势然道:「你若别有解法,也不妨说出来,老夫无上欢迎。」
彼得和尚答不出话,面色煞白。
韦家与诸葛家的笔冢吏虽然争夺千年,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对于笔冢主人奉若神明。彼得和尚虽已破族而出,对笔冢主人的尊崇却是丝毫不变。
柳苑苑缓声道:「情东,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彼得和尚声音如同一个瘪了气的轮胎,有气无力,他把书卷打开对柳苑苑道:「苑苑你自己看吧……」柳苑苑打开这一页拓片,原来是一首刻在石壁上的七绝,拓印水准很高,反白墨印清晰可见:「清泥切石剑无迹,丹水含英鼎飞出;仙风绝尘鸡犬喧,杉松老大如人立」,落款是处州刘泾。
这七言绝句写得中规中矩,未有大错,亦未有大成,通顺而已。
柳苑苑大惑不解:「这诗,又怎么了?」
「这个处州刘泾,其实就是笔冢主人的化身之一啊。」
彼得和尚说罢,轻轻闭上眼睛。韦势然接着他的话说道:「南明山整片摩崖石刻,如葛洪与米芾的手迹,都是刘泾苦心经营而来,并一一加以品题,以示标徽,却惟独只留了这一首自己的诗句下来,必有缘故。诚如贤侄所说,有局必有破法,而鼎砚笔阵中的鼎、砚既已在摩崖石刻中有了提示,破法自然也被深藏其中。」
柳苑苑也是心思极聪明的人,略加提示,稍微想了下,忽然悟道:「清泥切势剑无迹,莫非指的就是悬在里洞外的石液墨海?」
韦势然道:「不错,第二句中的丹水二字,意指葛洪丹鼎与米芾方砚。至于这鼎飞出,便是暗示这蕴藏的丹火一飞冲天的圈套。」
「那后两句呢?难道就是暗寓破局之术?」十九也被吸引过来,抛下罗中夏与颜政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加入到讨论中来。
「仙风绝尘鸡犬喧,这里用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俨然是个解脱之势,而关键就在于最后一句。」韦势然点了点指头。众人去看「杉松老大如人立」一句,字势写得银钩铁划,苍劲有力。
「嗯……」柳苑苑和十九此时已忘了敌对身份,凑到一起大皱眉头。
秦宜在一旁看得不耐烦,开口道:「哎呀,真笨,你们想想,在这鼎炉之内,有什么东西是最像杉松的?」
「难道是……笔灵?」这一次说话的居然是罗中夏,凭着鞠式耕的特训与怀素禅心,他也猜出八九分来,面色亦渐渐变白。
韦势然道:「不错,罗小友看来已经窥破了玄机。笔灵无人不活,于是诗句后面又加了『如人立』三字,分明说的就是笔冢吏了。」他指头又指向第二句:「丹水含英,丹水含英,只有丹水含英,方能有鼎飞出——笔冢吏,就是这『英』啊!」说到这里,他声音变得至为沉痛。
说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已明白笔冢主人这破局之诗的用意了,个个心中无比震骇。
「丹水含英」,含字乃是正意,意味着要将笔冢吏送去米芾方砚与丹鼎之火之间,以体内笔灵作为燃料,耗尽丹鼎飞出的火元,所藏七侯方才能「仙风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