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恶魔纯粹的丑陋中存在着简单的美。关于如何对待这些造物,没有模糊不清,没有犹豫踌躇,没有误解。你不会与恶魔赌博。你不会听信他们的谎言。你驱逐他们,毁灭他们,使世界摆脱他们——即便这诱惑是,利用他们的力量保护你所认同的,陷入绝境的善。
这是很多人难以理解的观念,亦造成许多错误地召唤了恶魔,并役使这些造物去达成他们初衷——可能是某个问题的答案——的法师与牧师的堕落,因为他们被恶魔的力量所吸引。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认为,迫使恶魔为自己效力,用恶魔的力量支持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军队,将是有好处的。他们认为,如果最终的结果更好,这样做有什么错误呢?如果地精们正威胁他的国土,一个优秀的国王不是也会在深思熟虑后役使那些“被控制”的恶魔?
我并不如此认为。如果善的存在依赖于如此显著而无可救拔的邪恶对邪恶的斗争,那么将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值得保护的。
于是,恶魔唯一的用途就是吐露邪恶力量的动机,并且在他们没有逃脱希望之时才能被召唤。卡德利在高飞之灵安全的召唤室内就如此做过,就像我所确信的,数不清的牧师和法师们所做过的一样。但即便保护法阵是完美的,在巴洛魔或六臂蛇魔之类的强大力量诱惑之下,这样一次召唤也并非没有风险。
诱惑中总存在着无可救拔的邪恶的真相。无法救赎,毫无希望。而救赎在这种交道中占着至关紧要的决定地位。当救赎尚可能之时,将你的刀刃回火,当救赎即将到来之时,握紧你的刀,而当你的对手毫无救赎希望之时,就毫不留情地将之刺入他的身体。
我想知道,阿提密斯·恩崔立站在这一尺度的什么位置?他是否果真远离帮助与希望?
是的,我相信先前如此,但今后不会。无人帮助阿提密斯·恩崔立,是由于他从不接受任何援助。他最大的缺点是他的自尊,并非那些弱于他的战士们的骄矜,而是完全的独立与坚定的自恃。我可以像以任何方式了解了他的其他任何人一样告诉他他的错误,但他不会听取我的话。
即便如此,他可能还有获得救赎的希望。我不知道他怒气的来源,尽管它一直在增长。但无论这源头多么痛苦和骇人,我并不认为这能作为他杀戮行为的借口。恩崔立的标志物剑和匕首上的血迹需要他自己承负。
我相信,他承负这一切时并不好受。它如同黑龙的吐息般焚烧着他的肌肤,啮咬着他的内心。在我们上次的战斗中,我看到他黑色眼瞳中寂静的钝痛。我击败了他,可以杀死他,我也相信他希望我完成这个使命,结束他加于自己的痛苦。
然而那痛苦止住了我的刀,我希望阿提密斯·恩崔立内心深处明白他需要改道而行,他现在的道路只通向空虚与最终的绝望。我站在那里,手持双刀,面对毫不抵御的他,无数思绪闪过脑海。当我看到他眼里的痛苦,并意识到这种痛苦将导向救赎时,我怎能挥刀?但若我不挥刀,而让阿提密斯·恩崔立走出魔晶塔,又将意味着多少人的末日?
这是两难的选择,是道德与平衡的转折。我在关于我父亲,札克纳梵的记忆中获得了答案。我明白,恩崔立和札克纳梵的心态并非截然不同,而是确实存在相似之处。他们都生长于险恶的环境,各自有着对邪恶的判定。依他们各自的判定,他们都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不该杀的人。为卡林港那些肮脏的帕夏们卖命的佣兵与杀手难道比卓尔家族的士兵好多少么?因而,在许多地方,札克纳梵和恩崔立的行为如此相类:他们都生存在充斥着阴谋、危险与邪恶的世界,他们都从惨酷无情的法则下幸存。如果恩崔立像札克纳梵看待魔索布莱城一样看到他的世界、他的牢狱的悲惨可怜,那么在界定自己的行为上,他和杀死了无数黑暗精灵的杜垩登家族武技长会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