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焰
这个冬日,腊梅迎雪怒放飘香,长生清早嗅见花香时,听见童子们敲打冰棱的声音。长廊里堆了厚厚的雪,中间踩出一条窄窄的脚印道,他沿了脚印走到玉垒堂门口,旁边的松树突然簌簌落落跌下一团雪,惊得他心一跳。
倚窗望去,玉屑飞扬,琼珠闪烁,天地间一色雪白,美不胜收。痴痴看了一阵雪景,想到前月里那场易容,长生心绪难平,狠狠吸了两口冷气,方才浇灭了难熬的苦火。他不敢多想过往,从云烟里看到的过往,令他多想一刻都胆战心惊。
长生按下心思,待会儿定要温两盏好酒,上菊香圃里陪紫颜赏雪观景,驱驱连日来的晦气。想到此处,忙持拂尘把堂里的浮灰掸了一遍,待手脚和暖了,想到紫颜快要起身,取鎏金火盆在堂里烧足了炭。
片刻后听到脚步声,长生微笑转头看去,竟是一名锦衣侍卫提了刀冷然走近。
“你是什么人?”
那侍卫不说话,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横。长生惊惧之间,又见七、八个侍卫随后跑进玉垒堂,打斗声随即从别院传来。侍卫越涌越多,侧侧和萤火两个身怀武功之人被大批侍卫逼迫着,渐渐往堂里靠近。
长生急得大叫“少爷”,侍卫的刀往下一压,他乖乖收声,心下焦急如蚁。侧侧和萤火进了堂,两人见他受制,同时推开眼前对手,一齐来救。那侍卫不敢硬碰硬,连忙收刀躲了去。三人并到一处,长生连声问:“少爷呢?少爷呢?”
“我也想知道他在何处!”一人昂首踏进堂中,霸气的声音正如他的神情,不可一世。
“见了熙王爷还不快跪下!”有侍卫喝道。
三人怒气冲冲瞪着熙王爷。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如不透风的墙,把紫府重重包围,纵如萤火一向见惯大场面,也暗自揣度不能安然脱身。侧侧秀眉紧蹙,她和萤火走掉不难,但紫颜和长生恐怕就要费些工夫了。
熙王爷戴了紫貂暖帽,身披玄狐裘,足蹬一双黄缎鹿皮靴,大剌剌地在螺钿交椅上坐了,跷起腿指了长生道:“你,说出紫颜的下落,饶你不死。”
长生不觉冒了一头的汗,摇头道:“小人不知。”
熙王爷嘿嘿一笑,转头问侧侧:“这位听说是紫夫人?该知道你家相公去了何处?”
侧侧镇定地道:“王爷来寻我家相公,必是有事相求,何必如此嚣张?”
熙王爷沉下脸,肃杀地道:“谁说我要求他?来人,把那小子砍了,我看他躲到几时!”
一个侍卫拉过长生,正待一刀砍下,萤火怒极起身,忽听得熙王爷身后一侍卫开口道:“草民见过王爷。”
熙王爷听到语音自耳后传来,近在咫尺,并不惊恐,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易容国手!好,好!”他一挥手,拉着长生的侍卫即刻松手,萤火也退开一步。
紫颜缓缓走到熙王爷跟前,手一抹换去容颜,安详地对他道:“王爷来者是客,不如由草民做东,先陪王爷喝一杯酒?”
熙王爷眯起眼,笑道:“我是不速之客,该陪你们喝一杯压惊酒。来人,上酒!”紫颜见美酒陆续端上,心中微凉,连酒菜皆已备好,熙王爷此行必不会只为了易容那么简单。
他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酒过三巡,长生捂了嗓子咳嗽。一大早就灌了一肚子的酒,自不如想像的惬意。再加上每人身后都有虎视眈眈的几把快刀,无论如何喝不痛快。
“先生的技艺本王如雷贯耳,今日有一事请先生出手。”熙王爷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先生不答应,我会杀人灭口,绝不叫这事传扬出去。先生想好了再应我。”
座下长生等三人听得心惊肉跳,紫颜轻笑道:“王爷说什么客气话,既是王爷之事,紫某当为犬马,无不效力,怎会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