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
的少妇容貌逐渐呈现,紫颜满怀敬意,一丝不苟地为“她”修补出光滑细嫩的玉肌。他大致弄完脸面,取了金丝为胎、包以绢纱的骨架,钩织上细软的毛发。长针飞突之间,一挽青丝如水流泻,但见他巧手翻腾,几个假髻跃然其上。
紫颜认真地把假发戴在照浪头上,与他自身的头发缠绕在一处,用玳瑁梳把鼓出的乱发压低了。再缀上金鸾钗,插了翡翠翘,饰以珍珠鬓花,把发饰收拾停当。
开始上妆。他拔去杂眉后,以石墨轻点蛾眉,丹脂敷面,薄薄打上一层淡妆。见“她”脸色稍暗,用杭州官粉点在瑕疵上,最后扑上玉簪粉。他瞥了长生一眼,停下手道:“记住了,珍珠遇西风易燥,而玉簪过冬则无香。春夏用珍珠粉,秋冬用玉簪粉,切不可弄错。”
见长生一脸茫然,侧侧解释道:“玉簪粉为玉簪花加胡粉合成,珍珠粉是以紫茉莉花仁提取。你记不住也无妨,只消念这句诗便得了:‘玉簪香粉蒸初熟,藏却珍珠待暖风’,可不就记着了。”
长生抹了把汗,小声说道:“这个粉那个粉的,少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每日光顾看都看不过来。”侧侧叹道:“别说你,就我在爹身边看了一辈子,也不会他这鬼斧神工的本事。”两人感慨不已,打点精神继续看紫颜翻云覆雨。
等紫颜妆点完照浪的面容,招呼长生取一套妇人的衣饰来。长生忍了笑,飞奔去流风院寻了红豆的衣裳来。三人一齐为照浪穿上一件青绸麒麟女衣,眼见大男人变成娇滴滴的女儿身,其中怪异叫人哭笑不得。
该把照浪弄醒了。
侧侧忽想起一事,拿起紫颜的手掌,嗔怪道:“你几时学的刀法?竟能让他昏迷?”
紫颜摊开手,上下一翻,再把手心对了她时,多了一把蝉翼似的尖刀。刀身发出幽眩的黄光,阴恻恻有如来自鬼蜮,让人从心底里兜上一股子寒气。
“这把刀叫‘镇’,点中印堂会震慑住人的精气神,配合‘云烟’拟幻催景,受术者便会视烟云为实体。这是易容术,不是刀法。”紫颜袖中露出另一把刀,与其说是刀,更似一块扁扁的木头。“桫刀是来唤醒他的,长生,你过来试一下。”
他把刀放在长生手里。长生颤抖着,在照浪柔美的脸庞前停下,尴尬地问:“点在什么地方?”
“人中。”
说完,紫颜往照浪口中塞了一颗晶亮的药丸,侧侧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是落音丹?”
紫颜笑而不答,示意长生把桫刀按下去。与此同时紫颜长袖一舞,云烟顿止,倏地像妖精逃回洞穴,齐齐往博山炉里钻去。
照浪睁开眼,看到忍俊不禁的侧侧、神情古怪的长生和端正敛容的紫颜。他摸了摸脸,冰肌玉骨啊,不由满意地笑道:“你真是神手,不晓得给我安了什么模样,快拿镜子来。”
他的嗓音脆脆软软,仿佛能拧出水,完全化为女声。一说完,人从椅子上弹起,以比恶狼更快的速度冲到能找到镜子的地方。侧侧的笑声传来,“你不看会好些。”
照浪看清了他的相貌,怒气冲冲回身对紫颜道:“这人是谁?!”
“我娘。”
照浪一愣,呆呆地重新审视镜中的容颜,“那么你的相貌像谁?”
紫颜鬼鬼地一笑,“要叫你失望了,我更像爹。”
“我付出千匹锦缎,得到的就是这张脸?”怒气极力克制压下,但暗藏的愤懑正待爆发。
“是呀。”紫颜拍手道,“要谢谢你,我府里今后几年的衣裳有了着落。”
照浪忽然伸手去拽那张面皮,想把替换上的这张脸拉下。奇怪的是,脸皮纹丝不动,就如生就在他脸上。
“我没见娘很久了,如今看到她就在身边,分外欢喜。”紫颜悠悠说道,格外气定神